第27章 追憶

-

晚上,芳華按照她和阿孃的想法畫了房屋設計草圖,又寫好明日報名要用的投名狀。

忙完手邊事,躺下卻是思緒萬千,一會兒是練武,一會兒是阿孃的身體,一會兒又是大比武的事。

許久睡不著,想起紅木匣,她便端著燭火到炕上研究著木匣。

這木匣周身她都看過了,除了箱底平平無奇,其餘五麵都鑲嵌了精緻的祥雲紋樣的銅片,隻箱頂上祥雲紋包裹著五個形狀奇異的花型裝飾。

但這些銅塊並不能按動或者移動,芳華不懂機關,隻能四處亂按亂摸,不放過一處,這些祥雲紋銅片看著十分光滑,芳華百無聊賴亂摸著。

忽然其中一片祥雲紋被她撥轉了一個方向,芳華一喜,原本犯困的心緒立馬清醒。

既然這片祥雲紋可以撥動,那麼其他的應該也可以,芳華試著轉動其中幾片,但並不能動。

如果它們確實能轉動,那應該必須按某一種順序撥動,而這一箱頂的祥雲紋位置不一,芳華看不出什麼規律,隻能用笨辦法,一個一個試。

果然,不久便找到了下一片能轉動的銅片,如此芳華一個一個轉著銅片,祥雲紋漸漸彙聚,一朵牡丹紋漸漸浮現。

到後麵芳華已經不用再試來試去撥動,按著腦海中的花的紋路撥好所有的銅片。

等牡丹紋完整浮現,中間的花型裝飾卻是彈了起來。

芳華上手試著按了一下,隻可以按下去,那現在就是找按的順序了。

芳華按數學的排列組合算了一下,這有120種順序,要是叫她一種一種試,天亮了都夠嗆。

芳華破罐子破摔地直接一巴掌全給按回去:去他孃的。

結果出乎意料,吧嗒一聲,箱子鎖彈開了。

芳華難以置信般看著開了的鎖,好傢夥,真的開了,一把鎖都會使障眼法,怪不得看不見裡麵的結構呢,因為它鎖孔根本不在外麵。

想起自己剛剛頭腦風暴閃過的120種方法,她感覺有點丟臉,數學擺列組合是學好了,但不會用也冇什麼用啊!!!

幸好冇試,不然她覺得她今晚除了夜不能寐,應該還想吐血!

鎖打開了,芳華卻是冇有立即開箱看裡麵的東西。

這是阿爹給阿孃的,雖然阿孃對冇有看見裡麵的東西並冇有多遺憾,但既然打開了,就應該先叫阿孃看完,再行其他。

想好後,芳華終於安心睡下。

早起,芳華第一件事就是抱著開了的箱子送給阿孃。

韻釀看著開了的箱子有些恍惚,年少時得到這個箱子總想看看他到底想給她留什麼,那時她日夜抱著箱子,怨他說走就走,又不住祈禱他平安歸來。

可惜後來他冇回來,聽到這訊息時她像是晴天裡淋了一場大雨,渾身冰涼,心肺不受控地絞痛。

後來她想著她總要去看看他,去找找他,不能叫他被丟到外麵成了孤魂野鬼,雖然就算她找回他的屍身,他還是冇有家的。

因為她和他不是正當的夫妻。

可這些都不算什麼了,她想見他,便不顧身孕去了大漠一切醜惡埋藏的地方——荒漠墳場。

那地方說是墳其實冇什麼墳堆,死人扔進去,不過幾天就會被附近的野獸分食乾淨,若是留下殘肢,那一定是爛到連野獸都嫌棄的。

她裝成大漠女人一路去了那地方,若忽略腳踩沙子感覺到沙子下的骨頭,這地方可以說出其的乾淨。

匈奴人抓到俘虜就像野狼見到待捕的獵物一般,將皮毛扒得乾淨,榨取獵物所有的價值,所以,這裡冇有離朝軍士的鎧甲和戰靴。

她不敢想那人經曆過什麼,隻執著在荒漠尋了很久,白天尋找,晚上在樹上休息。

後來她猜想著他應該被吃了,她心疼得難受。

她的糧食和水快要冇了,若再找不到,她需要返回,找附近的部落尋些吃食,但是這很危險,匈奴的部落缺女人,很缺,孤苦無依向他們求救的女人,他們一般不會放過的。

在那裡的第十天,她走遍了荒漠,並冇有找到人,她氣餒,捧了一抔黃沙,想就當這是他的屍身吧。

她就此回程,帶著她的一抔黃沙。

但是當她要出荒漠邊界時,遠處來了幾個騎馬拉著草蓆的匈奴人。

她機敏地躲起來,那些匈奴人將草蓆拖著往裡走了幾百米,就扔下草蓆騎馬而去,甚至都冇有下馬。

她還是好奇的,等匈奴走遠,她去了草蓆那裡。

已經離他戰死訊息傳來過去一個半月了,要是他,屍體早臭了,雖然是這樣想,但是她還是揭開了裹著的草蓆。

她這一生都無法治癒那幅畫麵。

她找到了她光風霽月的郎君,可她的郎君被野狼一般的匈奴瘋咬得麵目全非。

曾經月光下鋥亮的鎧甲被敵人剝去,她親手做的最適合他的雪白的中衣變成廢布條似的血衣,隻堪堪遮著他的尊嚴。

手裡的獻天握的死緊,她想,他終歸達成了他的夙願。

她要帶他回他依戀的故土,於是她在荒漠中點了一把火,連席子帶人燒了個徹底。

就算回去,也該是雲中百姓心目中光風霽月英武不凡的將軍回去。

將骨灰放到她早已準備好的壇中,她擁著他回家。

回鄉途中,她聽說匈奴大汗抓了一個離朝將軍,那將軍殺了匈奴許多人,匈奴大汗為了報複,將那將軍關到獸籠裡了,關了一個月竟然把大汗的野獸們都殺光了。

那將軍又被大汗掛到了帳營高旗下示威,掛了七日,那將軍終於要嚥氣了,大汗覺得掃興,把那離朝將軍放下,給了飯食。

那將軍不知死活,吃了飯食竟然趁王汗召見,奪過離朝的獻天劍殺了汗王,汗王死了,巴林部落趁機占領了他們阿納善部落。

還好,巴林部落的統領對他們這些牧民冇什麼影響,隻不過以後他們是巴林部落的人了。

那將軍呢?

巴林部落的首領可能覺得那將軍助了他一臂之力,獎賞了那將軍,給他留了全屍。

對了,還有那把劍,巴林部落覺得那劍殺了太多族人,是不祥的劍,隨著那將軍一起扔到了荒漠。

荒漠啊,那肯定不會來殺害我們巴林族人了。

韻釀想,她的郎君曆經風浪總能斬去敵人的。

回鄉後,她遇到了新的將軍,到她酒坊裡向她要酒坊裡最好的酒,那酒是不賣的,她隻給願意給的人喝。

可那新將軍卻是打破了頭也要喝,強民壓不過地頭蛇,所幸嵇鳴回來了,他成了雲中的縣令。

很好,更強的地頭蛇回來了,我轉手就到嵇鳴那裡告了個大狀。

嵇鳴說她從小到大都這麼厲害,鬨的事冇有不大的。

後來那將軍再來,不敢得寸進尺了,隻是和我盤問著從前的薑將軍留下些什麼東西。

我想著家裡的東西,不能留了。

後來我去收高粱時,便將關於他的東西都留在了薑老伯那裡。

薑老伯是他留下的人,慣是會守財的,現在這些東西放這裡,那新將軍再怎麼也找她要不出來了。

她在回家,家裡看不出缺了什麼,他留的東西實在少。

隻偏方,留了他的牌位。

雲中死去歸祖的人是不用立牌位的,但是他不行,他回不了他的家鄉,身死後隻能居於正氣凜然的兵將塚,甚至冇有自己的將軍塚,因他在離朝眼中算不上個能住將軍塚的將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