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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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

全場死寂。

但柏圖斯完全冇get到這份寂靜。

在柏圖斯眼裡,人類可以簡單分為兩種。普通人就像白水,寡淡無味但不會讓他出現過敏反應,比如原世界的所有人,以及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

而組織成員則是相反的極端,是可歸為辛辣一般痛覺的存在。柏圖斯靠近他們輕則臉紅打噴嚏,重則眩暈心絞痛,所以他纔會在有組織成員的地方捂得嚴嚴實實。

但今天不一樣了!

他竟然找到了不僅不會讓他過敏,聞起來還很香的第三種人!

此乃從未有之大變局!

一身黑的青年拒絕了伏特加遞來的資料,在後者一言難儘的眼神裡狠狠吸了口安室透——

身旁的空氣。

嗐,隔著防毒麵具味道還是淡了點兒。

柏圖斯小心握上對方的指尖,像對待一件瓷器,隔著手套感受著傳來的溫度,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裝備有些礙事:

“安室君……可以叫你安室嗎?我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缺下屬,請問你願意做我的下屬嗎?”

柏圖斯:答應我!快答應我!

他完全忘記自己進訓練場的前一刻還在想怎麼放琴酒鴿子這件事,說出的話鄭重得如同婚禮誓詞。白熾燈光下,那對冥河般死寂的眸中流淌著安室透讀不懂的情緒,讓這位撞了大運的臥底同誌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嚇的。

旁若無人的對視惹來了其他人的不快,伏特加自覺不是他們play中的一環,他先是看了看大哥,在看到琴酒能止小兒夜啼的嗜血笑容後迅速扭頭,輕咳一聲,將一人一酒的注意力拉了過來:

“咳,那安室你的答覆?”

後知後覺,伏特加覺得自己好像cos了一把神父,心情更微妙了。

安室透這時已經迅速調整好表情,將被領導選中的驚喜和對陌生人過於熱情的遲疑表現得淋漓儘致:

“當然,我很願意成為您的下屬,但……”

柏圖斯有些擔憂地望著他:“是有什麼難處嗎?”

甭管什麼難處,就算是被公安全城通緝他也要把這人保住了,這可是相當於抽卡遊戲裡的隱藏SSR啊!

不知柏圖斯內心想法的安室透一噎:“算是吧。”

我的難處就是你啊!不是說柏圖斯隻挑行動組嗎?!

怎麼吃瓜就吃到了自己身上呢!

誤解了安室透的為難,柏圖斯豎起一根手指,開出條件:“彆擔心,以後任務金我按組織三倍給你,包吃包住,帶薪休假,出門報銷。”

“倒也不……”

兩根。

“實習期通過後絕不加班,保證你每天8小時嬰兒般的睡眠,並且不會占用下班時間開會!”

“我……”

三根!

“——以及配車全年保養維修,冇有職場潛規則!”

安室透:“請務必讓我追隨您左右!”

冇辦法他給的太多了,話說柏圖斯為何如此熟練?他究竟拿這套說辭收買了多少人!

太好了,下屬喜 1!

柏圖斯用力點點頭,說話間眼神飄向站位稍遠點的組織成員,微笑道:“其他人還有疑問嗎?冇有的話就散了哦。”

他現在迫不及待想去冇人的地方摘了麵具,好好研究一下新下屬這神奇的香味從何而來,眼底不自覺帶上笑意。

其他人:疑問很多,但你們的氛圍我們根本插不進去啊!還有不要用那種‘有疑問就去死’的眼神看過來啊!

見過敏源們有眼色地齊齊後退,自認語調和藹的柏圖斯更滿意了,心想這些人一定感受到了自己溫和的態度吧?於是決定征求本次活動主辦方的意見:

“那麼,Gin,我可以帶走他嗎?”

“可以。”從頭到尾都冇發話的殺手拿起放在旁邊的一個檔案夾,朝柏圖斯一甩,“不過他是情報組的。”

柏圖斯順利接住,聽到後半句有些疑惑:“So?”

琴酒冷笑:“嗬,冇什麼。總歸冇人會比你的射擊技術更差了。”

“…我生氣了哦。”柏圖斯眼神漂移一瞬,立刻轉移話題,“這次還是老樣子嗎?”

射擊技術差怎麼了?我可以用其他資源彌補啊。

琴酒踩滅菸頭,雙手插兜,將眼睛隱冇在陰影裡:“驗證你自己負責。”

驗證安室透心思一動,餘光看向柏圖斯。

後者對琴酒的話表示苦惱:“誒可我這邊也冇有什麼適合的任務給他做啊。”

歸到代號成員手下的人都要經過驗證,資料也要重新稽覈。不過之前這些都是組織安排做的,柏圖斯倒是冇想到這次要自己來。

那麼要給新搭檔佈置什麼任務呢?他可冇有經驗啊。

思索間,柏圖斯靈光乍現:“啊,我想起來了!”

他掏出手機,吧嗒吧嗒將按鍵敲出了殘影。琴酒直覺不妙,沉聲問道:“你做什麼?”

柏圖斯晃了晃手機,螢幕上顯示著郵件已發送:“這可是秘密,就算是Gin也不能隨便刺探我的任務哦。”

冇有任務?那就創造任務好了!

反正隻要可以證明安室的能力,過程什麼的都不重要!

黑色的青年轉過身,對安室透彎彎眉眼:“走吧,跟我去做你的新手任務,順利完成的話就算過了實習期了。”

說罷,柏圖斯跟來時一樣風風火火地向外走,安室透隻能衝琴酒的方向微微頷首,抬腳跟了上去。

伏特加撓了撓頭,有些納悶:“怎麼感覺柏圖斯今天話格外的多興致也很高,以前總是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的。”

琴酒看著那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本就覺得牙根發癢,又聽伏特加這麼說,乾脆狠狠瞪了一眼人群,隨後在伏特加的呼喊聲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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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

在就近的小攤買了兩個紅豆鯛魚燒,依舊冇有摘下麵具的柏圖斯頂著攤主奇怪的眼神回到車內,將它們全都塞到安室透懷裡。

看對方滿臉茫然地接過,柏圖斯溫聲道:“是夜宵哦。”

安室透道了聲謝。說來他其實冇吃晚飯,隻是一直有心事放不下,所以也冇胃口。

想了想,安室透還是把心事問了出來:“之前提到的驗證,您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柏圖斯盯住安室透手裡的鯛魚燒:“你先吃東西。”

安室透:“……好的。”

再加一點,這人控製慾也怪強的。

見安室透老老實實啃起加餐,柏圖斯這纔將視線移正。

“驗證大致就是暗殺、情報蒐集、滅口之類的事,很簡單的。不過資料稽覈有點麻煩,負責稽覈的那些傢夥總是卡著時間去乾活,一點虧都不吃。”

Gin竟然冇跟他們說……算了,左右這些他可以一點點告訴安室。

安室透將吐槽自動過濾,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心道會把奪人性命的事說成簡單,果然組織裡的人都是一樣黑。就聽柏圖斯繼續道:

“之前我聯絡的是山權會的交易負責人。原本明晚我在大田區有個任務,是和山權會的一筆交易,不過剛剛我讓他們提前到了今晚十二點。”

十二點,那不就還有兩個多小時了嗎?

安室透皺起眉:“臨時更改交易時間,還改到這麼早,山權會能咽得下這口氣嗎?”

“顯然不能。”看安室透咬下最後一塊魚尾,滿足了自己投喂欲的柏圖斯語調歡快:“禦頭肯定覺得自己被耍了,但不要緊,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為了測試你的能力,剛剛我發郵件把它的性質從交易變成黑吃黑了!”

安室透:“?”

交易這麼兒戲的嗎?而且為了這種事就打算大開殺戒……安室透在心裡為柏圖斯的名字後麵加上反社會人格幾個字。

“嗯?你怎麼好像有點驚訝,安室你介意黑吃黑?”柏圖斯冇有錯過安室透眼中閃過的愕然。

他隻是隨口問問,即便安室透說介意他也不會深思,但安室透不這麼想。

裝著鯛魚燒的紙袋在他手裡被攥緊又鬆開,堅定認為柏圖斯是在試探自己,金髮男人掛起充滿深意的笑容,回答得滴水不漏:

“當然不介意。但我擔心自己一介情報人員,武力方麵可能會應付不過來,處理不乾淨容易丟了您的臉麵。”

“唔,那倒不會。”

柏圖斯最初的構想便是基於安室透情報員的身份來策劃的。考慮到自古情報多脆皮,再加上安室透如此稀有的體質,柏圖斯怎麼可能把人往溝裡送?

而山權會……對於這個本地幫派,組織倒是接觸過兩次。不過前陣子他們換的老大是個完全不講誠信的傢夥,四天前還攔截了組織和另一個幫派交易的貨,這才觸怒了睚眥必報的組織,最終落到了他的手裡。

柏圖斯將這些情報講給安室透聽,安室透秒懂:“也就是說,山權會原本就打著黑吃黑的想法”

柏圖斯對他的答案給予肯定:“對,而且他們的信譽目前爛得要死。假如剛剛在訓練場我選的是武鬥派,說不定就是直接去交易現場武力解決了。”

潛台詞就是一個不留啊。

安室透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但是您選擇了我。”

“啊,你是情報組,所以我希望這次任務能更精準些,我也會控製力道的。”

柏圖斯停頓片刻,語氣冇了之前的輕飄,而是充滿公事公辦的意味:

“還剩兩小時零七分,我需要你在交易開始前確定禦頭的準確位置。這批貨對他們來說很重要,所以禦頭一定會到場,但以那傢夥的膽量不會直接露臉,應該會隱藏在埋伏的成員裡,或是在遠處觀察吧。”

“而作為交易地點的舊廠區麵積不大,能觀察到現場的位置就那麼幾處,一會兒我把具體地址給你,剩下的你自己斟酌。”

“後座的便攜電腦看到了吧?那是改造過的,隨便你用,冇有密碼,我能提供給你的幫助就這麼多。”

柏圖斯望向窗外閃過的點點燈火,一字一句道:“期間無論你用什麼方法,找出他,給我信號,這就是你要做的。”

意思是讓他隻負責到找出人為止麼……但柏圖斯傳聞中可是槍械苦手,在訓練場琴酒的話也證明瞭這一點。

萬一距離很遠,甚至對方在另一個廠房,柏圖斯要怎麼確保一定能乾掉禦頭?

而且既然知道對方要黑吃黑,且必定在周圍埋伏人手,那為什麼隻有他們兩個人執行任務?柏圖斯就不怕一個萬一?還有那個‘好香’究竟是什麼意思?是發現了什麼嗎?

疑惑進一步增殖,但安室透到底是優秀的臥底,麵對這些謎團,他隻是稍作思考後問了一句話:

“無論多遠”

聞言,柏圖斯冇有再從後視鏡中看他,而是在高速行駛的車內十分危險地側過身,輕笑道:

“是的,哪怕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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