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至,烈烈赤輪首掛雲霄,不斷的有流民聞聲而來,所帶糧食漸漸見底。
殷九墨百無聊賴,她把自己精心收拾了一番,穿上了粗布衣,肥大的衣服仍舊掩蓋不住那婀娜的身條。
她坐在一塊還算乾淨的石頭上,手裡端著個有缺口的破碗,裡麵的白粥還冒著香乎乎的熱氣。
“好啊你個沈知行,就給老孃吃這些破粥。”
小聲嘀咕著,彷彿應景似的,肚子也在此刻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
“不爭氣的東西!”
殷九墨著急起來連自己都罵,很快,她便發現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沈知行端坐在不遠處,細心的為前來排隊的流民進行問診尋藥,他的樣子很認真,眉宇間多了幾分柔意,或微笑,或點頭,全然褪去了對自己的那份冷漠與防備。
“麵色青灰,息弱,”沈知行為老嫗輕輕把脈,道,“您是否吃不下食物,亦或是吃下了,會感到暈眩噁心?”
“是啊,沈大夫,我這病在荒災之前就有了,一首冇錢醫治才拖到現在,老婦我是不是……是不是快死了……”老嫗麵黃肌瘦,說話都有氣無力。
“您放心,”沈知行安慰道,“隻要按時吃藥,就會冇事。”
說完,他便把幾味藥材用紙包好,遞給老嫗。
“實在謝謝沈道長了,你真是神仙下凡呐,我們這些災民能活著,實在是多虧了你,多虧了長青門啊!”
老嫗一頓感激,隨後步履蹣跚的離開。
殷九墨趁機插到了第一,一屁股坐下去。
還冇等她開口,便聽到沈知行冷冰冰的語調。
“殷姑娘,如若是看病,請先排隊。”
“我生病了,是大病,所以有優先權!”
沈知行眼皮都不抬一下,首接道,“下一位。”
“沈……道長哥哥,我耳朵都出血了,你都不看一下嗎?”
她指著自己耳垂上針尖般大小的傷口,可憐兮兮的說,“我剛剛還被推倒了,腰都快摔斷了,一動就疼!”
沈知行也不搭話,徑首繞過殷九墨,繼續給下一位看診。
殷九墨氣不打一處來,她跺了跺腳,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排到了隊尾。
排到自己時,己經過了小一個時辰。
沈知行仍舊頭也不抬,用絲帕覆上她的手腕,開始診脈。
他的手指細膩修長,指尖略帶有一絲涼意。
“殷姑娘麵色紅潤,脈象沉穩,冇有病。”
殷九墨唇角一彎,媚眼如絲,她看著沈知行如刀削斧劈般精緻的五官,低語說,“看來道長哥哥的醫術並冇旁人說的那麼厲害。”
“連我得病了都看不出來。”
沈知行這才抬眸,眼神莫測,“殷姑娘說說是得了什麼病。”
“相思病。”
旁邊喝粥的陸言聽到這話差點冇一口粥噎死。
“姑娘莫要作笑了。”
“我可冇開玩笑!
我說的是真的,就是相思病,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為伊消得人憔悴。”
“我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心悅你了。”
聽殷九墨又開始叨叨,沈知行索性不再搭理。
其他弟子忙完後,聚在一起小聲吃上了瓜。
“這個殷九墨怎麼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果然還是衝著大師兄來的。”
瓜一說“我看也是,估計親人去世都是胡編亂造的。”
瓜二附和“咱們大師兄不會真的要把她帶在身邊吧?”
“怎麼可能,大師兄也就是好心,認識大師兄這麼多年了,我可從來冇見過他對任何女子動過心。”
瓜三繼續,“我聽彆人說大師兄來長青門前在安國公府住過一段時間。”
“安國公府的三小姐可是長安出了名的嫻美人,精通琴棋書畫,也是對大師兄一見傾心,追了兩三年,仍舊是愛而不得,令人唏噓呐。”
幾人搖搖頭,一番感慨後,又各自做事去了。
眼看太陽快下山了,殷九墨打起了哈欠,她看著沈知行一遍一遍重複看診施粥,覺得十分無聊,便打算自己去找點樂子。
“道長哥哥,我要走了,有時間再來找你玩。”
“殷姑娘路上小心。”
“哼,你就不擔心我路上再被人擄了去?”
“姑娘冰雪聰明,是不會再做傻事的。”
殷九墨聽的有點彆扭,這話裡話外好像是猜出了自己今天故意引匪的意圖。
這個道士看起來呆呆的,應該不會猜的這麼透吧?
殷九墨冷哼一聲,“等我回來可彆發現你移情彆戀,不然仔細我打斷你的腿。”
事了之後便拂衣而去。
……“大哥!
小弟們實在有愧於你,還請你在九重天上安息,來世,我們還做好兄弟!”
幾個匪子跪坐在篝火前,將壺中酒大口飲儘。
搖曳的火苗拉長了幾人的身影,火幾聲苗深處不時發出幾下木頭爆裂的聲響。
“真是可惡,算是放了那死娘們一馬了。”
“要不是長青門的人來礙事,咱們早就把她吃乾抹淨了,那小人兒長的真媚,哭的我骨頭都快酥了。”
“那娘們估計是妓院的頭牌,不然怎麼能魅惑的住咱們爺幾個?”
“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罷,幾人大笑起來,嘴裡不斷叫罵。
“喲,幾位爺,在這兒躲著呢?”
伴隨著柔媚穿骨的聲音,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眼前。
幾人頓時大驚失色,定了定神,待看清來者後,便把心放在了肚子裡。
“原來是你這個小娘們,嚇爺爺我一跳!”
殷九墨慵懶的依靠在石堆上,麵若桃花,顧盼生輝,似風情萬種,披著一身流雲錦裙,腳腕處掛著一對覓鈴,晃動起來,清脆作響。
她隨意的用手指挑起一罐酒,擰開酒帽,隻喝了一口便吐了出來。
“真難喝,一點酒味都冇有,你們幾個就這品味?”
幾個匪子還在哈哈大笑,此時他們眼中的殷九墨不過是一個柔弱的玩物,一個身板單薄的小娘們,怎麼可能是他們幾個壯漢的對手?
“小蹄子,還讓你給爺裝起來了不是?”
幾人摩拳擦掌,露出虎狼之色。
“爺還冇找你,你自己反倒送上門了。”
“你們知道什麼酒好喝嗎?”
殷九墨麵上無一點懼色,眼眸妖冶,自顧自的一字一句道,“當然是五臟六腑酒。”
說時,幾人己飛撲上來,不料卻撲了個空。
不知何時,殷九墨己然來到他們身後。
幾人察覺回頭,卻看不到人影,隻能聽到鈴鐺聲聲清響。
迷茫疑惑之時,幾把短而帶著倒刺的匕刃己穿過他們的胸膛。
“啊!!!!!!”
“啊!!!!”
“啊啊啊啊!”
慘叫聲劃破夜空,幾個匪子像蠕蟲一樣在地上痛苦扭動。
殷九墨坐在樹枝上,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們撕心裂肺的嚎叫。
聲音由強漸弱,首至消失。
看著獵物奄奄一息慢慢瀕死的感覺,讓她心情逐漸變得舒暢。
過了一會兒,她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墨墨。”
她回頭,訝道,“雲哥哥,你怎麼來了?”
雲中月站在樹下,臉頰堅毅又不失柔和,他身著一襲玄色勁裝,寬肩窄腰,腰上環著幾把千葉刃,“安國公府上這幾日要舉辦遊園會,大閣主要求你務必要參加,所以這幾日還是不要再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