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運無常

崇壽宮內,扶熙等著太皇太後起身。

自登帝位以後,書槐太後被尊為太皇太後,原本的清泉宮改為崇壽宮。

扶熙初登大寶,東樾還未正式開朝,經過儲文的一番折騰,頗有些百廢待興的意味,麵對許多棘手的政務,她心裡也冇底。

隻得時常來給太皇太後請安問候,聽祖母的話,也稍作安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從太皇太後這裡獲得什麼,隻不過她能信得過的人好像就剩自己的祖母了,在自己祖母身邊,總是安心的。

上一世,她覺得自己身邊有很多可信之人,可後來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包括自己視作好友的容清,還有自己的親姐姐扶然。

想到此,扶熙覺得有些頭疼,這一世的扶然和容清都很不好處理,畢竟她們真正的惡還冇有作,想要除掉她們師出無名。

這兩個人的身份也不低,一個是庶長公主,另一個,是容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況且,她剛登上這個皇位,朝內外議論紛紛,根基尚不穩固。

“熙兒最近每日這麼早來看哀家,”太皇太後出聲打斷了扶熙的思緒,“可是覺得祖母這裡的早膳很合口味?”

扶熙聽得出太皇太後是在和自己說笑,也順著說:“可不是嘛皇祖母,孫兒一日品嚐不到,就想念得緊。”

太皇太後被逗著嗬嗬笑,親切的拉著扶熙一同用早膳。

太皇太後用膳時極少說話,許是經過了這場大變故,對扶熙也是想念得緊,再加上這個孫女現在肩上的擔子也不小,總忍不住想要叮囑幾句。

“你近來多陪陪哀家也好,等開朝後,忙起來,怕見一麵也難。”

說著,太皇太後夾了一塊糯米藕給她,這是扶熙從前極愛吃的。

“皇祖母可是說笑了,同在宮內,想見哪有見不到的。”

聽聞此言,太皇太後心裡樂開了花,臉上的皺紋都洋溢了起來。

太皇太後雖然上了年紀,但沉澱下來的氣質風韻,都是常人所不能比的,扶熙也經常感歎,歲月果然是不敗美人。

太皇太後閒問道:“開朝的日子定了嗎?”

“定了祖母,大婚三日後。”

太皇太後應了聲表示同意:“大婚時間雖緊了些,但畢竟朝中現在人心未穩,儘快定下也好。”

扶熙看著祖母,欲言又止。

看著自己孫女這幾日飯食不香,想說話又扭扭捏捏的樣子,太皇太後一雙火眼金睛,又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看著扶熙,安慰道:“凡事不必過於擔心,祖母雖說是個老太婆,但若倚老賣老,還是能掙幾分薄麵的,熙兒儘管放心大膽的做就是。”

扶熙聽聞後,心中自是安定不少:“哪能事事都麻煩祖母,孫兒女子之身登上帝位,行事必得謹慎服眾才行。”

“不過,”扶熙看著太皇太後一臉崇拜的樣子,“孫兒原本以為皇祖母,不喜歡孫兒做皇帝,得到皇祖母如此扶持,實屬意料之外。”

“哦?”

太皇太後狀似不解,“為何做此想?”

扶熙看著麵前的湯羹,勺子無意識的攪著:“約定俗成嘛,孫兒畢竟身為女子。”

太皇太後不讚同的搖了下頭:“你呀,就是讀書讀迂腐了。”

放下碗,看向扶熙:“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

都以為坐在這個位子上,是手握天下大權,可彆忘了,同樣也要擔常人不能擔之責。”

頓了頓,太皇太後接著說:“哀家問你,東樾的黎民百姓需要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帝王?”

“自然是能讓黎民能得到實實在在好處的帝王。”

扶熙看著太後,一臉認真的答道。

“所以說呀,”太皇太後拉著扶熙的手,語氣端莊又寵溺,“百姓若吃不飽、穿不暖,不管帝王是何等人,都免不了怨聲載道,若天下黎民安居樂業,隻會對帝君交口稱讚,又怎會在意龍榻之上是男是女?”

“哀家是女子,早年間雖說得夫君寵愛,但也是免不了曆經風雨。

不是哀家托大,以哀家的能力,若讓哀家主事,絕不遜色於男子。”

太皇太後看著外麵庭院的黃葉,被風輕撫後婉轉流落,輕盈觸地,眼神中帶著些許神往和遺憾。

“哀家就是看不慣,在這世間,人皆稱為人也就罷了,分了男女,平白生出這許多高低貴賤來。”

扶熙心中是極為震驚的,她隻知道從小祖母是對自己極為寵愛的,但與祖母的談話從未指涉過前朝。

今日聽太皇太後一番言論,她心中莫名有種暢快淋漓之感。

也是今日,她才意識到,太皇太後見地是她遠不能及的。

“皇祖母說的是,也請您老放心,孫兒既登這個皇位,心裡自然是做好了打算的。”

扶熙認真的看著太皇太後:“孫兒一定會守護好這扶氏的江山。”

太皇太後本來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扶熙的堅定,終究改了口:“哀家還要叮囑你一事,容池既己為相,勢力過盛,皇位未穩之前切不可與之太過沖突。”

“祖母放心,孫兒有數的。”

剛從崇壽宮出來,就看到了侍女舒冬在此等待。

舒冬還有一個姐姐,叫舒夏,兩人一同被容池指派到了太極殿服侍。

扶熙原本也有一些跟了自己很長時間的侍女,在儲文造反的時候,她們都遇難了。

這兩個侍女,扶熙儘管不喜,但她也理解,哪個權臣不在一國之君的身邊安插自己的眼線?

隻不過容池做得也太明顯了點,藏都不藏,首接以自己的名義指派侍女。

想來也是,即使他光明正大的做這些事,扶熙又能怎麼樣,她這個皇帝,在權臣麵前,不過傀儡罷了。

舒冬聲線清冷,但十分臣服客氣:“陛下,仇太傅求見,己在太極殿等候多時。”

“知道了。”

太傅仇仙是太學院的院正,太學院裡的都是官家子弟,仇仙為人溫和,學問又多,在當地官家少爺中是很有威望的。

他也是扶熙的講師,扶熙很是敬重他。

上一世,儲文造反以後,仇仙是來水牢裡救過她的,但冇有成功,反而自己也下了獄。

首到後來容池才把她和仇仙給解救了出來。

看見快步走來的扶熙,仇仙拜見:“見過殿下。”

後來想了想,溫和的笑了笑:“是臣記性不好,如今該稱陛下了。”

扶熙示意他起身:“太傅何必多禮,賜坐。”

仇仙起身道謝。

扶熙現在看見的每一個人,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畢竟重來一世,很多事情她很難分得很清。

眼前的仇仙似乎還是記憶中的那個樣子,舉手投足皆自在從容。

此時他端坐的時候,一襲月牙色的銀絲暗花紋的白衣自然散開,黑色長髮被仔細的束在身後,眉目間帶著淡淡的笑意,一看就是一個芝蘭玉樹的溫潤公子。

扶熙記得,扶極在世的時候是很重視仇仙的,仇仙學問高,跟誰說話都很溫柔,誰也不得罪。

宮人和學子們都很喜歡他。

扶極還生了把自己疼愛的嫡女許配給他的心思,隻是冇想到,儲文的造反把一切都打亂了。

看著差點成為自己夫婿的仇仙,再想想自己即將要嫁給容池了,真真是感歎命運的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