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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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去開門,看看外頭誰來了?”

村正家裡的爐灶倒是村裡頂大氣的,火也燒得正旺。張鶴方纔才往木炭堆裡頭塞了幾支乾柴。

老村正坐在凳上,眉頭緊鎖,也不知在憂心著什麼,然而也正是此刻,他耳廓卻動了動,高聲支使起張鶴來。

張鶴自從那晚知曉自家老爹說是神仙,便對於他平日裡展現出的些許神異冇了疑惑,也不帶猶豫,隻身就要往院子裡,開那柴門。

張鶴打開門來,見著個灰袍的俊秀後生與一個臉上染著臟汙,衣袍寬大狼狽,但是料子質地堪稱貴氣的小姑娘杵在門口。

張清和拱手道——

“叨擾了。”

那女娃娃倒是不作反應,在張鶴的引路下跟隨張清和踏了進來。

這纔是趙海棠原本的性子——張清和莫名其妙地吸引了她,性格間也有些引而不發的傲骨,於是她得以正眼看張清和。張憐現如今雖說窘迫,但曾經也是個可敬的人物,於是她能夠說得上話。

而這院子裡的人……一個風燭殘年的道基,一個五大三粗的鄉野村夫。

倒是冇有使得她正眼相視的資格。

她反倒是好奇張清和,見著她這個至少在中三境的“神仙”都相處如常,但是見著這個漢子,與裡頭那個老頭,卻顯得有些恭敬。

“父親等先生與這位……貴客,多時了。”

張清和笑了笑。

“有勞。”

他們推門而入,果不其然,老村正早已將茶水備上,前幾天得見的眉頭卻也舒展開來。

隻不過,當他見著張清和身側的這個小姑娘之時,又有些犯起難來——

這主家怎麼送了個小姑娘過來?

難不成這單單隻是外表顯得年輕,實則與眼前這位族兄一般,修為高深而不可測?

村正冇有張憐那麼強大的神魂,自然查探不出趙海棠是個什麼修為,隻能單單靠著揣測行事。

於是他猶疑地問道——

“憐姑娘見過了?”

張清和知曉這是問“張海棠”究竟是不是張家之人,張清和篤定地點了點頭。

“剛從那過來,海棠姑娘給族姐送了些丹藥。”

“哦……”

老村正這才放下心來,麵色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

“快請坐,快請坐。”

趙海棠聽著這閒聊一般的對話,倒也顯得正常,於是也冇有什麼疑慮,順勢坐下。

“見到大人時,我還有些猶豫,麵相實在是有些年輕了,不過既然能被那邊派過來,想來必定是能力出眾的。”

老爺子將茶分好,緩緩挪到趙海棠的身前。

“嗯。”

趙海棠掃了村正一眼,頗為鎮定地點了點頭——這老頭,果真將自己當成來查那修士鬥法的大人了。

自己便正巧不動聲色地看看,當日趙直亦或是那三尊修士的鬥法,與張家村這個小小的村子,究竟有著怎麼樣的牽連。

趙海棠自覺這個時候話愈發少,便愈發不容易露了馬腳。她原本倒冇有在這村裡頭長住的意思,不過既然遇上了張清和這麼有趣的人兒,那麼便先暫且不搜查這村子裡的修士魂魄,陪著玩一玩那仙唐不良人纔會使勁瞎琢磨的遊戲。

“說說吧。”

趙海棠眼觀鼻,鼻觀心,甚至都不怎麼搭理老村正的殷勤模樣,架子擺得極其大,很是唬人。

然而正是這句“說說吧”一出,張清和便是麵色一變,十分猶疑地看了看趙海棠,也不知是發現了什麼,麵色略微沉了下去。他便也坐在邊上,絲毫冇有要規避的意思。

老村正默認他知曉張家的隱秘,是張家嫡係奔亡而來,可“張海棠”卻並不知曉。涉及這般大事的商談,理所應當就該讓他退避纔對,可眼前這個“張海棠”……

“這恰也是前幾日,修士鬥法才發現的,這十裡八鄉,近來出了個叫如意班的戲班子,在各地義演,搭台唱戲。每到一地,便唱上一個日夜,然後將所得資材贈與窮苦者。

大約就在四五日前,如意班就快進了張家村的穀口。”

老村正娓娓道來,頗有說書的樣子,看來張鶴也是繼承了他的天賦,對著張三瞎侃的能為就是這般遺傳了下來。

“你先前提過了,如意班有問題。”

趙海棠隨即就想到了這茬——那三尊修士的鬥法,恰恰也是在四日前的夜裡。若村正往上頭報,必然也會提到這茬,於是她頗有心機地加上了句應和。

“是,我等發現,那如意班居然全是由邪祟所變,有稻草一般的邪祟自那些人傀口鼻穴竅之中生長而出,極其可怖,非但如此,還能滋長侵染,未近幾丈,便有混沌瘋狂之感。”

張清和微不可查點了點頭,這也是他跟老村正對過話的。

“若真是中天流亡而來的邪祟便好……若是專程找來的,那便證明張家村或已並不安全,它們已然知曉我張家此處隱秘落戶藍田了。”

趙海棠的眼神隨著老村正的講述愈發銳利,尤其是聽著如意班裡頭有兩尊修士之時,目光更是駭人。

張清和先前與她形容過,那武德星辰法相分彆與一尊福祿老仙法相,以及青華長生土鬥戰過……

若殺了趙直的是武德星君,那麼趙直隻可能是那兩尊法相之中的一尊。

就說先前為何會有邪祟的氣息。

她在心底暗自地喃喃。

“繼續。”

她對著村正無表情地說道。

……

在村正的廬子裡頭攀談了許久,金烏也已然到了西山,一天將晚,趙海棠整理著自己的思緒,與張清和走在穀間的小道上。

張家村倒是地廣人稀,聚居得並不明顯,隔著半裡說不定都見不到一戶人家來。

村子裡的屋舍也並不多了,倒是先前分與張清和的空置院子裡還有偏房,趙海棠也不挑,在老村正稍顯窘迫的表情下應承了下來。

這處難不成是江左張家的某種隱秘所在?邪祟為何要盯上這裡?趙直又怎麼扯上了乾係?

趙海棠正想著,忽然腳步一頓,目光也變得深沉了些,整個人身子有些僵直。

“教書的,你這是做什麼?”

她感受到一柄冰冷的長劍正架在她的身後,劍尖凝起的靈元隱而不發,冒出滲人的寒意,撓得她心頭癢癢的,升起某種衝動。

張清和冷冽地開口——

“海棠姑娘,你不是張家來的,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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