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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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

三清道祖,諸般佛陀,抑或是各位聖人!墾求諸天正神救我一命!”

“還請救我!”

“還請……”

那慾念愈發混雜冗亂,彷彿立馬便要歸於瘋魔,思緒亦然開始不清晰,或者說……張清和能夠貼切的感覺到,在他祈禱的前一刻,事情本已然成了定局。

隻因為……那侵蝕好似源自於仙神之中個頭最大的三位!

既然腳下天都那浩瀚無比的天道之海中有動,即便不帶著主觀意誌,而是由於那三位因為某種程式或者儀式產生了類似於本能機製的反應,那麼那人原本就該凶多吉少。

但是……

但是他聽到這呼號一般瘋魔的求助時,卻被濃濃地恐懼包裹,那並非先前對前路未知的恐懼,而是因為已知……因為已知,因為既定的事實,而對未來產生了絕望。

“怎麼……可能……”

他目光呆滯無神起來,以太素的視角俯身觀望身下那光陰的枝杈,歲月的分流……在主乾一個異常重要的節點處,中天大界的某處天外天之中,有一個一身學子青衣的少年,渾身顫抖地懇切祈禱著。

自然,下一刻這少年就不再是少年了……他在壓抑之中生出幾百個眸子,萌發了一身的肉芽,還有骨骼的飛速移位重組與增生。

在身合太素的張清和眼中這隻是一個可進可退的過程,然而在那少年或者說少年所化的怪物眼中卻是生死大局。

那少年彷彿無暇他顧,頂著頭頂三尊難以理解的可怖目光,再壓抑不下心裡的慾念。

他隻能祈求三清、六禦這種正牌神仙保佑,若是能渡此劫難,必定在這方世界留下真修道統,把這些歪門邪道的骨灰給揚了。

在他身前,有個半邊身子都被啃噬殆儘,肉身異化的長隨……

他若是能照鏡子,便能看見一堆不可名狀的指爪與觸鬚黏合在一團血肉之上,不斷扭曲蠕動。

張清和向下看著,仿若仙神看著凡俗,仿若偉大者看著螻蟻——然而他的心境卻在激烈地動盪,彷彿身處深淵最深處。

他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究其種種,彷彿比仙神一直在觀望著他還要難以接受。

“再等等……會出現的……”

“你再等等……”

“你再等等,祖師們一定會出現的……”

張清和不斷地呢喃著,也不知是對那瀕臨異化的“怪物”說,還是對著自己言說。

他猶豫著,逐漸身子也如同眼底那少年一般顫抖起來。

可他就要將全過程執拗地觀遍,莫大的危險感即將遍佈全身,彷彿有源自於概唸的力量即將使自己撚作劫灰時……心頭那股子心驚,卻依舊使得他作下了決定。

他壓抑著聲音中的顫抖 逼不得已地誦出那一迴應 將它自重重高天之中遞下——

“善。”

而在那少年看來,是冥冥之中 大道天音跨越高天而來 那是更深的不可知之處,直接越過了天穹之上的那些存在 竟然生生將他被外魔異化的過程打散。

由是這少年的身體便成了兩方博弈的戰場。

身合太素之間,張清和整理著這自己幾乎立馬就要崩塌的理性與情緒 唸誦出那一段他銘刻在心湖 不知有多熟稔的大道天音來,將消弭李少白棺中的異化一般,要將那天外天中的少年肉身異化消弭殆儘……

“視之不見,名曰夷;

聽之不聞 名曰希;

搏之不得 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繩繩兮不可名,複歸於無物。

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 是謂惚恍。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執古之道 以禦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冇有祖師 從始至終……壓根就冇有什麼祖師……

他無神的唸誦著,彷彿成了一具木偶泥塑 心中最大的倚仗與憑依彷彿也被刨得乾勁 似乎中天大界對於他而言 此刻已然成了個不可解的死局……

最後幾句念畢,這少年心已成灰。

“那這……這怎麼能贏呢?不可能贏的……”

“定然是不可能贏的……”

但是還由不得他多加思考,腳下天都的天道海之中卻翻騰起無儘的波瀾,彷彿有什麼存在自沉眠之中復甦——

“太素”所在的這片天地都為張清和敲響了警鐘,彷彿若是他再不果斷,便要連同整片上蒼崩塌。

星辰天在復甦,靈官天在騷亂,除了五帝各帶情緒,有些敬畏,無數仙神都在瑟縮跪伏。

“是太始……”

彷彿萬道合鳴,梭巡著什麼,直直往上蒼之上而來——在張清和驚駭的眼神之中,這方天地在崩裂,在塌陷,在失去淩駕天地的能為,重歸於某種死寂與朽壞,散發著濃稠的大道腐臭……

要知道,前一刻,他還視此地為淨土,而現如今腐爛在蔓延,若他並無選擇,就要與之一齊歸於沉寂,不明不白死在高天更高處。

“祂有異動。”

天地之間又是一陣震顫,歲月彷彿都因此截流了一番——這被仙神肆意搬弄的概念,不過是某位天尊的軀殼罷了。

“在哪?”

像是自問自答,這三道聲音不在一個時空內出現,又如同貫穿了每一個時空,混沌敲鑼打鼓,帶著噁心噪雜的欣悅,攪動著這方不知名的維度。

混沌與模糊的大道隨著上蒼之上的崩塌就要往張清和的性靈之中鑽去,自本質上將他侵染汙穢。

會死!

反倒是這個時候,他顧不得沮喪了……

張清和求生的本能終究大過了絕望,一頭紮進歲月的枝杈之中,任自漂流著,再也尋不到蹤跡……

而歲月枝杈之上,被張清和所救的那天外天中的青衣少年,耳邊卻從高天之上、莫能觀測之處傳來幾聲晦澀雜亂的嘶吼,仿麼東西強硬地擋在屏障之外,那聲音不夾雜一絲一毫的情感,隻有最隱晦的神秘。

但是其表達的特質,他強加理解的話,卻是一種財物被盜竊,自身被愚弄的懊惱,還有失去小偷行蹤的狂躁。

在嘶吼結束的一瞬間,兩道猩紅從他耳竅流出,接著是眼、鼻、嘴……他隻能在這荒山野嶺靜坐調息,用靈氣修堵七竅流血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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