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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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音不自主地灌下,這片“太素”所居之處也與之一齊產生了變化,張清和思忖臆想之間大道頌歌,天地齊賀的諸般神異景象都自主顯化而出。

仙靈虛影重重列次,或肅穆靜聽,或如癡如醉,有大道自星河處起,自天都處落,恍若一道被解開鎖縛的有靈之物,伴隨著顯化而出的金蓮與滿天的大道之花,自上蒼之上湧動著難言的情感。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度人經》所代表的大道天音不斷迴盪著,自可知處,自無可知處,每一方玄奇的異象都在為之震顫與迴響,每一處原本空無無物的地界都在誦唱與應和。

一切道音所能達處,無不是仙光乍現,天地自靜默之中復甦過來。

張清和立於高天,看著底下的那朵恣意張狂的妖葩在道音之下慢慢萎靡了下來,長舒一口氣

——自然這處本是連“高低”這類概念也是冇有的,隻不過受張清和所念而化生,纔有了參照。

那青銅棺與寒鐵鎖亦然在震顫,與道音共鳴。倒不如說,它們共鳴得更加激烈。

那震顫與共鳴之中,彷彿其中又有張清和觀望不透的某些東西活了過來,誦唱著經典,將《度人經》所內蘊的大道天音直直遞入李少白所謂“屍身”的所在。

逐漸的,隨著《度人經》的傳唱,那萎靡的根蒂在消湮,無可窮儘的肉須在回縮,由無儘的血肉觸鬚構造的妖葩不斷地塌陷,直至那青銅棺外隻抽生出絲絲縷縷的肉須,還不曾到手指粗細,頑強地糾纏著寒鐵鎖鏈,然而最終也被道音消湮於無形。

張清和長呼一口氣,近上前來……湊近這層層鐵鎖與厚重的青銅棺,撫摸著細密明滅著的道文,長撥出一口氣——

他找著棺蓋與棺身之間的空隙,催動身周靈元重重合上。

隻聽見轟然一聲,那銅棺終於被嚴絲合縫地蓋上 裡頭的東西暫且見不得天日。要徹底打開這棺材 就得將寒鐵鎖鏈重重解開,尋常狀況下 怕是非精通符陣的大聖不能為之……

寒鐵“活”過來 宛若龍蛇一般將這銅棺裹得愈發緊湊起來。

“還是得走……方纔那般異動,許就是中天的手筆。

銅棺固然能鎖住老師的氣息與異化 讓他得以靜養神魂,但是剛剛已經被證明瞭 並不保險 老師便是中天上帝用以發現我的錨點,我卻必不能拋下他。”

張清和凝緊眉頭,他將青銅棺收入玄囊封存,細細將性靈與上蒼合一 感受著源自於整箇中天歲月枝杈的宏大與磅礴 彷彿置身無從形容的深淵,浩瀚廣袤的宙宇星河。

上蒼之上仿若感受到了他的意圖與意誌,空間的概念塌陷著,時間的概念重歸於無,彷彿歸複於天地有概念而無形質的元初 隻存在於張清和這一個奇點。

仙境不再,張清和自然不敢開了靈視去觀摩 可即便他限製了自己發散與思考,也能夠隱隱約約明白腳下便是天都 是中天大界裡頭最最不能招惹的幾位所在。

他隻感受到歲月自莫名的大源流出,似枝杈 又似河流 然而其形狀卻有著怪異反覆的重疊 這結構紛繁物質,並非凡俗得以理解,自然也不是歲月的全貌——張清和認為,這依舊是屬於“太素”溫柔的護持罷了……

將無法理解的,修正為他所能理解的。

至少在祂的幫助下,張清和理解了所謂“光陰”——那是一株似河流,又似大樹的莫名概念,相互交疊,又扭曲著往前行進著。

“文昌說……給了我一個錨點,想必那定然是他覺得於歲月之中最為妥帖的一支。

可設了錨點,就該有個指引纔對,那路引呢,路引又究竟在哪?”

張清和早已清點了隨身的事物,可天子望氣清點而去,即便是他覺得最為神秘的那“小赤天”墨寶之上,都不存在異常的歲月的氣息。

“我明明都往玄囊裡……”

說道此處他忽而愣住,有件事物他倒是一直鄭重保管,但是卻並不認為於文昌下的這盤大棋有關的。

那是李少白入棺前的遺留,是一柄已經殘破得不成樣子的半聖兵,卻被文昌吹捧作“此劍能高萬萬丈”……

但是事實真就如此嗎?

“有人身錦繡,有人行道中。

錦繡的先生牽童兒,童兒斜奉一青蓮……”

張清和自語喃喃,細細琢磨起這一段唱詞來。

“青蓮……”

他取出那柄連蓮台劍格都殘破皸裂的“劍”細看,即便冇有發現端倪,也已然鎖定了這柄劍器——

文昌絕不做無意義的事兒,將要麵臨中天,那般嚴峻的當頭,他都冇忘把這段詞兒唱出來,好似唱著一個故事一般。

“對了,他知曉我眼睛與常人不同。”

張清和想了想,將天子望氣與靈視加持,同時將自己的主觀全然傾注於劍上,不接受來自於天都的模糊印象……

“果然。”

張清和見得那青蓮之上,有光華不斷亮起,明滅有律,與歲月枝杈之間某一處極其細微的分支上的光點遙遙相呼應著。

“可算是找著了……這也算是,第二次背井離鄉了罷?”

這素錦少年有些自嘲,玉手輕挑,仿若河流一般的中天歲月便被他拉近,也不是是中天的古史湊近了他,還是他湊近了中天的古史。

那其中有天驕爭鬥,有聖者誅邪,有邪魔霍亂大地,有仙神彰顯世間……無數使人繚亂的光陰彙作一團繁複,落到張清和的眼裡,恍同光斑。

他終究不是仙神,也當不了仙神,拿仙神得視角看久了,他理解不了,倒不若重新回到凡塵之中去。

他找著那根文昌星君選定的歲月枝杈,易欲縱身一越,落到那方枝頭,一頭紮入時,卻於耳邊……

或許並非耳邊,而是於他身合“太素”的感知之中,聽到了一個絕望迫切的呼喊,聽到了一個慌忙無措的凡人,在無比恐懼、無措的祈禱,所禱之神儘皆都是他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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