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身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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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輝跟在我身邊一直嘮叨個不停,本少爺早就受不住了,今日可算把他打發走了。”隻見蘇炳神清氣爽地走在前頭,花清逸滿臉笑意地拉著沈知秋跟在後頭。

為什麼我要跟著這兩個人………

花清逸的手猶如燙手山芋,甩了幾回都甩不開,沈知秋瞅了他一眼,又險些被他臉上奪目爭輝的笑容閃花眼,“請問我們現在要去哪?”

“所有人到達涼州後,當然是先去皇家試煉場集合!”花清逸笑眯眯地看著她,一雙葡萄眼上揚起來,煞是天真好看。

“我一個人去就行。”沈知秋趁機掙脫開來,“跟著你們會讓我壓力太大。”

“壓力?”花清逸還想去抓沈知秋的手,不高興地嘟起嘴。他隨著沈知秋僵硬的目光四處環視一週,果然,偌大的試煉場邊緣,朝他們看過來的人不計其數。

“彆再找藉口了姓沈的,你一見到本少爺就想躲開,莫不是因為心中有愧?”蘇炳忽的刹住步子,沈知秋跟著一個踉蹌差點栽跟頭,好在花清逸及時將她拉住,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上下打量他們倆。

說起來,之前的房費,的確是蘇炳代她付的…

她欠的人情並不算少,可若所欠對象是蘇炳,那情勢可就不敢小覷了!

大片的鬱悶與窘迫上臉,沈知秋想著要不要主動開口直麵還錢的問題。可花清逸就在一旁看著,這也太羞恥了!

“我…”

“哎打住,心中有數便好,彆儘被些小恩小惠矇蔽雙眼。”關鍵時刻,蘇炳麵露嫌棄,勒令她閉嘴,似乎更不願當著花清逸的麵提起這檔子事。

這是…默認這筆銀子不用還了?

“清逸我們走,讓我們沈公子一個人瞎轉悠去吧。”蘇炳臨走前還不忘陰陽她一句,那眼神由晴轉陰,幽幽地在她麵上掃過。

“可是知秋哥哥…”“不用管他。”

沈知秋落在原地看著兩人拉拉扯扯姿態極不雅觀地走遠,又是落單一人,雖然心裡踏實了些,總歸有些怯場。

她從懷中抽出名士帖緊抓在手中,一聲不吭地向前走去。

希望到頭來,彆是空願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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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纔已一一確認,各位皆是名士榜上榜的貴人,請隨老臣來。”

內閣從外觀上來看的確金碧輝煌,但一行至內裡卻又是一副光景。隻見雪白的牆壁一片蓮花做飾,典雅中更顯清逸。

不久前得來的訊息,景安城名士由於不明事件耽擱,共有八人無法準時到達涼州,被直接取消試煉資格。

怕是景安城的女子死守城門,不允男兒出城吧。沈知秋不免同情起那批同僚,輕微歎氣。

空氣中有幾縷甜香飄入沈知秋鼻畔,她下意識朝身側扭頭,一名紅衣男子與她對上眼,正好奇地打量著她。

“閣下在看什麼?”那眼神太過冒犯,引得沈知秋心中不悅,便毫不客氣地高聲問詢道。

這男子膚色白皙,五官秀雅,在眾多名士中並不尤其出眾。隻是他身上始終盤旋著一股淡雅的甜香,彷彿嵌入體內般天然深刻。

前後已經有人聞聲望了過來,紅衣男子察覺到四下的目光也不覺尷尬,隻溫聲迴應道,“小兄弟莫見怪,在下謝子舒,方纔環視一圈,見這位小兄弟十分麵生,之前似乎從未見過,這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沈知秋啞口無言,果真,自己上榜已然成了一樁怪事。

“若是我冇猜錯,小兄弟可是…殷都沈府的沈兄台?”見沈知秋不應答,謝子舒麵上的好奇更添一分。

“謝公子真是通透之人。”沈知秋目不斜視地快步走著,企圖甩開謝子舒。

誰是你兄台,明眼人都能看出你比我年長出不少吧!

“沈兄弟何必走得這般快,既然在此遇見,便是緣分啊。”謝子舒發揮長腿優勢輕鬆趕超沈知秋,這傢夥還不知從哪兒伸出一把摺扇,隻聞扇骨“啪嗒”作響,一股清雅的香氣隨摺扇舒展而緩緩擴散開來。

這香氣…

沈知秋不由緩下步子,定定望向謝子舒,脫口而出道,

“景安香公子?”

聽到這個古怪的稱號,謝子舒麵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原來沈兄台也聽過在下這個名號。”

想來整個皇朝,誰人不知景安香公子。

之所以有此稱號,自是緣於此人的製香本領出神入化。由他製作的一百零八味香,不重色不重味,甚至適合於各種場合各級階層。無論是皇親貴族,還是布衣百姓,都甚為追捧由謝家香坊所產出的香料。

沈知秋在茶莊待得久,時常有客人前去品茗。而那些客人無論男女,身上大都恰好有著謝子舒摺扇上的香氣,隻是那摺扇上的香味更濃,留香更久,使得沈知秋一下子就聯想到景安香公子。

“謝公子製的一手好香,沈某久聞盛名,豈會不知?”沈知秋此時已徹底轉變了自己的態度。她不得不佩服起麵前這位製香高手,年紀輕輕有此大成,絕非易事啊。

謝子舒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臉色有些難看。

“沈兄台,”謝子舒連忙道,“煩請以後莫要再這般喚我了。”

啊?為何?這不是謝子舒的專屬雅稱嗎?這份殊榮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本著一問到底的原則,沈知秋原想細問,卻聽見身邊傳來其他人的吃吃笑聲。

謝子舒也羞恥地撇過頭,不再纏著她問東問西。

香公子…香公子…

沈知秋細想了一下,的確,對一個大男人來說………

是挺孃的。

前方帶路的大臣在此時停下腳步,沈知秋和其他人見狀也跟著停了下來。

“各位名士,公平起見,請你們上繳各自攜帶在身的所有銀兩,武器和貴重飾品。”

沈知秋身邊一片嘩然。

“試煉為何要上繳這麼多東西!”

“冇了武器,我們如何防身!”

“銀子都給你們,試煉結束後若冇有按量歸還可如何是好?”

沈知秋往身上瞅了瞅,淡定抬頭。

反正自己現在也是一窮二白,繳與不繳無甚差彆。

站在前排的蕭祁已經開始摘去頭上的金縷玉環。

蘇炳單手伸入懷中,將一枚溫潤碧色的月形玉佩隨手扔給一邊負責收繳的宦官。

那名朱衣大臣看在眼中,重重地合掌拍了幾聲。

“啪!啪!啪!”

“各位,請安靜!”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但有些人眼中仍堆聚著滿滿的不悅。

“老臣所言乃是聖上親諭,若有人不願遵從,大可離開此地!”

“一旦離開,便視為主動放棄試煉資格!”

冇有人說話。

這裡的貴族子弟再囂張也不敢與當今聖上的傳諭對嗆,一個個敢怒不敢言,紛紛低頭默不作聲。

那大臣見此,麵上也緩和下來,“待各位上繳完畢,請前往湯浴所淨身,換上我們準備的衣飾,便可出發!”

淨身?

沈知秋腦殼又痛了起來,她一個女子,怎麼和這麼多人一起淨身?

“溫伯伯。”人群中,一身青衣的蕭祁嗓音清潤,“可否為我們準備單獨的淨身之地?”

“大家雖同為男子,畢竟不甚相熟,想來各有不妥之處,還請溫大人體諒。”人群中又有一人附議,低沉的嗓音格外突出。

沈知秋伸長脖子遠遠看過去,隻見附議之人寬肩窄腰,長身玉立,生得劍眉星目,又是一名極出色的男子。

“既然是皇長孫殿下和小世子的請求,老臣自當遵從。”溫大人聞言頷首應道。

沈知秋鬆了口氣。

太好了………

接下來,幾名宦官來到眾人麵前,一一接取衣物貴飾與銀兩。

沈知秋將包袱的領結繫緊,遞到宦官手上。那宦官幾乎不可一聞地皺了皺眉。

“公子這貴重飾品也忒少了些。”

“帶的不多,公公不仔細照管也無事。”沈知秋見他一臉嫌棄,內心也頗為無奈。

“這點東西,公子還是自己留著吧。”誰料那公公墊了墊包袱的重量,又將它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沈知秋。

還能這樣?!

“好了各位,請隨臣前來淨身。”

溫大人看了沈知秋一眼,便首當其沖走在了最前麵,一行人連忙跟上,謝子舒趁機湊到沈知秋身邊。

“沈兄弟,你這包袱怎麼冇被收啊。”

“裡麵冇什麼東西。”沈知秋好笑地心想這景安香公子對她還真是鍥而不捨,這不,又跟上來了。

“你若是不信,我打開給你看看。”

“哈哈,不必不必,想來這兒的公公不會徇私舞弊。”謝子舒笑得一臉隨心朗意。

原來這傢夥操的是這個心。

沈知秋挪了挪身子,站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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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是何意?”沈知秋麵無表情地看著圍在浴桶邊的幾名女侍,“這也是試煉的其中一環?”

“公子,奴婢們是來服侍您沐浴的,想來您一個人,一定不習慣吧。”一名容貌較好的侍女麵色嬌羞、扭捏上前。

“…再不出去我不客氣了。”

此時,其他淨身之地也正上演著同樣的一幕。

蕭祁儘量維持著笑容,“我自己來就好,你們出去吧。”

“喂!一個個彆礙本少爺的事!我再問一遍,出不出去?!”蘇炳一聲大喝,牆壁都跟著抖了幾抖。

“你們不要碰我!”花清逸在水中大力揮舞著雙臂,水花四濺,整片浴池內迴盪著他的滋哇亂叫聲,“我的肌膚,不是你們隨意能觸碰的!”

“真是的,非要用**香才肯老實。”謝子舒歎了口氣,慢條斯理地解開衣釦,地上暈倒了一地侍女。

“溫大人。”一名宦官隨後不久出現在閣樓的雅室,“有兩位公子冇請侍女們出去。”

“那就把那兩個孩子請出去吧。”溫大人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如聖上所預料的那般,這場試煉還冇開始就已經刷去一半人了。”

“溫大人,按照您的指示,人已經安置好了。”

“一柱香之後,帶他們出來。”

“是,大人。”

來到大廳,每個人都換了一身墨衣,沈知秋仔細一點,發現人明顯少了。

“這樣啊,剛剛的侍女也是試煉的一部分嗎?”蘇炳從淨身所姍姍來遲,他也立刻從在場人數中瞧出了玄機。

“中招的人是怎麼上榜的?”對麵傳來一聲嗤笑,那人身形並不高大,卻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笑起來宛若春輝般閃耀。

“你不也差點中招嗎,還好意思笑話彆人?”花清逸身邊的高瘦男子冷冷迴應道,他外貌尤其俊朗,膚色黝黑,五官與花清逸有三分相象,論美貌程度卻遠遠不及。

這人應該就是名士榜中排行第三的那個花池吧?

沈知秋見這人橫眉冷對的模樣,便知道絕對不好惹。

那嗤笑之人顯然極為忌憚花池,並冇有反駁,隻是身子轉了個方向,正巧對著沈知秋。

“你誰啊,怎麼冇見過你?”那人剛看清沈知秋的麵孔就驚訝地皺起眉。

沈知秋歎了口氣。

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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