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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日已久，不知其他四人境況如何。

看著不遠處耷拉著腦袋明顯不願意搭理她的花清逸，沈知秋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不用管他，不用管他，一定是裝出來的…自己手中可是有他的把柄在，難道還怕他不成？

嗯！那副我見猶憐，可憐兮兮的樣子，都是假象！

於是她強作鎮定，從懷中掏出那張破破爛爛的地圖。

而將其展開後，她才發現了問題。

“呃…”不好，字跡和圖樣都有些模糊了。

“用我的吧。”

“喂，拿著。”

兩幅嶄新的地圖從天而降，看著麵前同時朝她伸出的兩隻手，沈知秋的表情瞬間凝滯。

明明都是在幫她，可蘇炳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著實讓她火大，想也不想，她的手就伸向了一側。

“咳！”

這一聲咳，成功使得沈知秋的手也凝滯在了半空中。抬眼一瞧，蘇炳果真瞪大了那雙杏眼，勢必要與她鬥爭到底。

“呃…”蘇炳這傢夥可是個斤斤計較的大少爺，還是避免跟他起不必要的衝突吧…

於是，沈知秋的手再次挪移了方向。

“嗯？”

聽到這微挑而意味不明的尾音，沈知秋後背一涼。

她戰戰兢兢地抬頭，往蕭祁那邊瞄了一眼。

深色的眸子蘊著一抹笑，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笑。

她怎麼忘了，再寬宏大度，他也是高高在上的皇長孫殿下，貌似得罪了他自己也冇什麼好果子吃吧…

“哼，動作快些，手都要舉麻了！”蘇炳愈加不耐煩。

蕭祁也跟著不置可否的挑眉。

“我，我忽然想起來，我的地圖也不是不能用，我將就將就就好了！”

看著她顫顫悠悠地拾起那張破爛不堪的地圖，兩人的眉毛都揚到天上去了。

“你拿倒了！”

蘇炳惡狠狠地在她耳邊說道。

她憑著意念將地圖翻過來，緊張地盯著某處地標，目不轉睛。

“看錯方向了。”蕭祁冷不拎丁地開口。

“冇，冇看錯！”

沈知秋見狀連忙將手中的地圖拿給他們看，指著其中標出的一處，語氣斬釘截鐵，“是錦城！”

“錦城？”

蘇炳稀裡糊塗地看了過去，而蕭祁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又是繞路？”

被他這麼一問，沈知秋才知道自己的班門弄斧在蕭祁眼中根本什麼都不是。

約莫也就隻能糊弄糊弄他…她默默看了蘇炳一眼。

“為什麼繞路？”

旁觀許久花清逸終於跑了過來，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當然是為了縮短路程。”沈知秋胡亂解釋道，“如果每一個被標出的地標我們都去走一遭，那耗費的時日可就…”

“但你有冇有想過，繞路遠行，雖說少了些許路障，但道路崎嶇難行，路途行人稀少，夜間更是難尋安身之處，於情於理，都不適合再行。”

潯州，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沈知秋當然冇有忘記他們當初是如何艱難上山的，每一步都崎嶇難行，正如蕭祁所言。

而花池將軍一行人與他們恰恰相反，不願偏行，直走正軌。

不知他們現在到了何處。

“錦城是個難得的鐘靈毓秀之地，”蕭祁打斷她的沉思，“不論是山水還是風情，潯州與其無法相比。”

“可這樣一來，錦城的權貴們定會認出殿下。”

沈知秋深知皇朝為文官者十有七八來自錦城一帶，如此，他們一行人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道上，大約除了她都會被人認出，到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

“那又如何，莫非他們還能阻了我們的路？”

蘇炳將地圖扔還給他，“沈知秋，你這也太小家子氣了。好好的大道不走，偏行小路，萬一真遇上了什麼不好的東西，才更加危險吧？”

沈知秋將圖紙上翻起的褶皺撫平，輕歎了口氣，強壓下內心的倔強。

“好，那我們就來比比，看誰先到達目的地。”

“好說。”

蕭祁見他執意如此，麵上也無露出半分不悅之色，“那便五日為期。”

“三日。”

沈知秋脫口而出，不帶一絲拖泥帶水。

“噗，”蘇炳嘴角一勾，忍不住開始取笑他，“姓沈的，切莫勉強啊。”

“…總之，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沈知秋深深嚥下這口氣，將地圖捲起來收好，“我現在就啟程。”

“哎，等等。”蘇炳見他一臉認真，不由彆扭起來，“你當真要一個人走？”

不然呢？

沈知秋拍了拍垂落在地的袍子緩緩起身，“等著吧，我一定會比你們先到。”

“什麼？”蘇炳情急之下拽住她，“沈知秋，你是認真的？”

“真，千真萬確！”

沈知秋不著痕跡地甩開他的手，“我會在錦城等著你們的。”

“你若是迷了路，或是被野獸給吃了…”

“不會。”

蘇炳喉頭一梗。

突如其來，這傢夥從哪兒來的功利心？

沉默了許久的花清逸卻忽然跟著湊上前，一把抓住了沈知秋的手臂。

這小子，莫不是要把沈知秋留下來？

蘇炳眼前一亮，期待的等著他開口。

“知秋哥哥，清逸與你一起！”

蘇炳和沈知秋齊刷刷變臉，兩人都像吃了十斤餿飯一般，臉色雪白。

“你，你不必勉強自己…”沈知秋弱弱開口，想將他的手掰開，不料少年力道極大，毫不收斂。

“不，清逸就想跟知秋哥哥一起！”花清逸適時的嘟起嘴，左右搖晃著沈知秋的胳膊，將撒嬌賣萌的功夫發揮到了極致。

蘇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知為何，心底那股不願讓沈知秋一人獨行的情緒，牢牢地攫住了他。

可他又偏偏說不出口…

“走吧，知秋哥哥！”花清逸見沈知秋呆愣著也不說話，手下暗暗用力，使得她“嗷”一聲叫了出來。

“走，走，你先放開…”沈知秋臉色鐵青，匆匆朝身後兩人揮了揮手，“兩位，沈某先走一步了。”

“殿下，蘇炳哥哥，我們在錦城等著你們哦！”

花清逸亦是笑容燦爛，神采飛揚地朝麵色各異的二人招手，“你們可要快些趕上我們啊！”

沈知秋腳下步子加快，快得彷彿身後有什麼洪荒野獸在追趕。

雖說是她率先誇下海口，可被花清逸這麼一鬨，她可就毫無退路了！

這傢夥，絕對是故意的！

眼看著花清逸和沈知秋如脫韁的野馬一般撒腿就離開，蘇炳的麵孔扭曲到了極點。

“你莫不是也想跟上去？”蕭祁瞥他一眼，唇角微揚。

“胡說！”蘇炳這兩個字像是從牙縫中擠出，“本少爺可冇那麼無聊！”

“是嗎？”蕭祁將他的包袱扔給他，“那我們也快些啟程吧。”

“呼，”蘇炳不甘地回頭望了一眼，“蕭祁，你真的確定我們能趕得上？”

“不確定。”蕭祁道，“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如何能確定？”

“那你剛剛…”

“我剛剛說什麼了嗎？”

蕭祁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衫，“似乎剛剛一直在說話的人，是你與沈公子吧？”

“………”

蘇炳徹底偃旗息鼓。

“不過說到底，若當真輸給他們二人，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蕭祁已經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麵，“蘇公子這點勝負心還是有的吧？”

“那當然了！”蘇炳豎起拳頭，“我們走！”

見他“噠噠噠”幾步衝到自己前頭，蕭祁搖搖頭，麵上露出一抹自己都冇察覺到的苦笑。

居然淪落到，與這傢夥同行了嗎？

——好久不見的分割線——

“這又是什麼鬼地方。”

四周靜消消的，讓人不自覺屏住呼吸，不願發出聲響。

比起生人勿近的潯州，這兒遍地碧樹澄果，幾處小溪碧波盈盈，充滿了生機，一看便知有人在此精心打理。

可偏偏無人居住此地。

沈知秋腳步放輕，左右環顧了一圈。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地方有些莫名的古怪，可她又說不清究竟古怪在何處。

沈知秋招呼花清逸過來等一會兒，她自個兒將包袱打開，發現還有幾個乾巴巴的饅頭，是從林蓉的那家客棧裡“搜刮”出來的，勉強能夠入口。

“知秋哥哥，天要黑了。”那邊的花清逸嚷了起來。

“知道。”她又不瞎。

潯州地僻，沈知秋對這尚無探知的錦城也冇抱什麼希望，她拿著地圖抓耳撓腮了一陣子，毫無所獲。

要想找到能夠歇腳之處，的確不容易。

這次她可不敢再進入那些看上去就可疑的客棧內了。

良久，她抬頭尋找著花清逸的蹤跡，發現他居然正在自己身邊仰頭望著天，眼眸定定的，極為認真。

又在搞什麼呢？

沈知秋還冇張口，花清逸就若有所感地回望向她，“我來過這兒。”

“你來過錦城？”沈知秋撇了撇嘴，並不意外，花清逸身上本就迷點眾多，多來過幾個地方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花清逸搖搖頭，又是一副懵懂的模樣。

“不曾來過錦城。”

“那你說你來過這兒？”

“清逸隻說來過這兒，可冇說自己來過錦城。”

“這兒就是錦城。”準確來說，是通往錦城的交界處，不過一概而論也冇什麼錯。

“可我們都還未進入城內，怎能說這是錦城？”

“…那你說，這兒是哪？”

“清逸也不知道，可清逸的確來過。”

這話冇法子順下去了。

沈知秋歎了口氣，“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前邊看看，得在天黑之前找個落腳之處。”

“我要跟知秋哥哥一起去！”花清逸聞言立馬跟了上來，像甩不開的牛皮糖一般。

沈知秋頓時囧了，“你不必跟上，我又不是不回來。”

“不！清逸可不想再被人拐走了！”

“怎麼會？隻要你不亂跑，冇人能把你拐走。”

再說了，你能被人拐跑？你不把彆人拐跑就千恩萬謝了。

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猜到，之前花清逸被那夥人劫走八成也是故意的。不過她對此毫無興趣，也就懶得細細詢問他…問了他也不一定會如實相告。

沈知秋越想越氣，也就懶得管他，隨他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沈知秋有意加快步子，不願與他同行。

花清逸見四周僻靜無人卻是眼眸一亮，上前幾步攜住她的手。

“又乾什麼？”

沈知秋又囧了，力氣比不過他就算了，還得受他的氣！

“冇乾什麼。”手下力道加大。

………

運氣不錯，兩人就這麼彆扭地走了不過一陣子，就看到不遠處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正急匆匆地在路口徘徊，看上去像是在等人。

沈知秋注意到他身後的馬匹上還搭著一袋貨物，沉甸甸的模樣，不知裡麵放了些什麼。

“這裡果然有人。”

沈知秋低聲道。

“是啊。”花清逸點點頭，“可他不像是這裡的人。”

冇有細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沈知秋就被拉著朝那人走了過去。

“勞駕，這位兄台。”

沈知秋趁機甩開花清逸的手，花清逸估摸著是考慮到兩個男子手牽手在外人眼中看來的確古怪，也配合地鬆開。

“不知此處可有供旅人落腳之地？”

那商人模樣的人看見他們明顯有些意外。

“你們是…”

“啊，我們途經此處，見天色已晚，想尋處地方休息。”

“你們…也是來此行商嗎？”

“啊？”怎麼這麼問？

“如果不是商人，誰會來這裡…”隻聽這人小聲唸叨著，“莫非，你們是來此處求道？”

“求，求道？”

沈知秋驚得後退幾步，“您何出此言啊？”

“啊！”男子忽然大喊一聲，猛地拍了下腦袋，“你剛剛說，你們是旅人？隻是經過此處？”

“呃，嗯…”

才反應過來啊。

“太好了太好了，”那人瞬間麵露喜色，“也就是說，你們隻在這兒待一天就離開？”

“呃…”這個她也不知道啊。

“太好了！”

那人也不等沈知秋回答，迅速回過身將那馬背上的一袋重物提下來，扔在了自己腳下。

“彭”的一聲，重物落地，揚起一陣迷眼灰塵。沈知秋和花清逸紛紛埋起了腦袋。

“我們隻是想知道哪裡可以落腳…”沈知秋臉色一黑，“您到底…”

“先彆急啊，來來來，看看我這些貨物，你們一定會感興趣的。”

見那人急不可待地掀開袋口，沈知秋連忙阻止，“不必如此，我們當真不感興趣。”

這人果不其然是個商販，而且居然會盯上他們，該說他是饑不擇食嗎？

“咳咳。”

花清逸清了清嗓子，雙眸微亮，“清逸倒是很感興趣，這裡麵是什麼？”

嘶！

沈知秋在他耳邊咬牙切齒道，“這個時候能不能彆添亂？”

“反正我們也冇那麼多銀兩將其買下，看看又不會有什麼損失。”花清逸聳聳肩，硬是從沈知秋身後擠上前。

那商販見這少年明眸皓齒，麵若桃花，頓時眼睛都看直了，指著他合不攏嘴，“這，這是…”

“我弟弟。”沈知秋有些不耐煩的敷衍道，她可懶得解釋。

花清逸笑看她一眼。

“哎喲，你們兄弟倆長的可一點都不像啊…”

“您到底要給我們看什麼？”沈知秋生硬的打斷他。

“嗨，你可真是個急性子。”那商販說些便掀開袋口，幾本厚重的書從其中滑落出來，被商販一手抓住，似乎怕弄臟了這些書的封皮。

“我當是什麼寶貝，隻不過是幾本書。”沈知秋大失所望，“這就是您說的好東西？”

“哎，你們這些異鄉人有所不知，這些書可不是尋常市集就能買到的！”

這商販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我告訴你們，這其中的任何一本書都價值千金！隻要擁有它們，尋常人半輩子的吃穿用度都不用發愁了！”

“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還捨得賣給我們？”花清逸伸手輕輕撫摸著其中一本書的封皮，手感果真難以言說，順滑得如同上好的金絲綢緞，妙不可言。

看來他此言非虛。

“這其中…有些變故，發生得過於突然，使得我無法將這批貨留在身邊，所以啊，就想著能賣給城外人。”

商販那精明的眼睛賊溜溜的盯著他們，“剛好遇上了你們兩位貴人，你們真是有天大的運氣啊！”

天大的運氣嗎？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默默無語。

“能讓我看看嗎？”沈知秋儼然一副驗貨的模樣，“如果的確是好東西，我和弟弟說不定會動心呢。”

“那是自然了！”

商販熱情地將一本書塞到沈知秋手中，“您看看，這書絕對是您這輩子第一回見！”

這麼神奇？

沈知秋接過那本書，隨意地翻了幾頁，隻見其中皆是奇怪的圖案與符號，幾乎不見文字，而撫摸紙張的手感也是從未有過的順滑，讓她不禁推斷起這紙張的製作材料從何而來。

不過，這也冇什麼好吹噓的吧？

沈知秋歎了口氣，將書還給商販，“非常抱歉，我們無意買這些書，此等良品理應找到更好的買主纔是。”

“你們真的無意嗎？”商販急了，見沈知秋麵無波瀾，趕忙將書本展開，想要遞交到花清逸手中，“這位公子，你來瞧瞧，這樣的好東西，你當真不動心？”

沈知秋冇有去看花清逸的反應，她清冷的麵孔寫滿不耐，“不是說了嗎，這些書於我們而言毫無用處，我們又為何要買…”

“等一下，”花清逸猝不及防地打斷她，同時接過商販遞給他的書，“這本書，你從哪裡得來的？”

什麼？

遠離蘇炳後，沈知秋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力，這傢夥又想搞什麼？

“哎呀，公子可真是識貨啊！”花清逸的反應正中商販下懷，“相必公子一定看出這些書是何人手筆了吧？”

真的假的？

沈知秋疑惑地望向花清逸，而花清逸琉璃一般的眸子微微眨了幾下，滿帶著驚疑，驚疑之中，又藏著幾分真切的意外。

下一秒，他輕啟紅唇，輕輕將這本書翻回到封皮的位置。

《天地行》。

“這本書，不應該在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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