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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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曾經是哪家的人,因何被賣,又為何無人問津,乃至淪落到要被賣入花樓的地步?”

薑芳華看著剛剛最先按捺不住的女孩說道:“你來回答。”

一直未正眼看她的十人這下卻是不約而同看向她,而被她看著的女孩在確認眼前的黑衣女子是在指她時,下意識轉頭看向一旁站在中心的女子。

“你不必看她,這問題不難回答,該怎麼答就怎麼答,若你答得令我滿意,說不定我會連同你們後麵那兩個同伴一起帶走。”

那女孩刹那間眼睛一亮,隨後黯淡下去,“你說真的?”

她不錯神迴應著女孩眼裡的懷疑,堅定的目光引人信任,“我從不說狂妄之語。”

女孩撇頭看一眼後麵被她們身體掩蓋的兩個昏睡的身影,似獲取力量一般轉身回道:“我們原是定襄郡城外花月彆莊李夫人的人,李夫人去後將宅子贈給了謝小姐,但謝小姐嫁去長安,未在定襄,府裡一時冇人做主,便給賊人鑽了空子,那賊人雖得不到宅子,卻是將宅子裡的財物都掏空了。”

薑芳華敏感捕捉到故事的相似性,連忙問道:“花月彆莊?是城西二裡外的莊子嗎?”

“小姐識得我們夫人?”

看來就是彆莊,真是趕巧了,若她真要這撥人,還得搞清楚這背後具體的糾葛,否則難免有故意與那賊人作對的嫌疑。

“且不論這些,你將賊人是誰說清楚。”

答話的女孩卻是未立即說話,低頭遲疑一番才道:“夫人原是郡守夫人,和郡守和離後留有一子,可那郡守公子卻是個喪良心的,一直貪圖夫人的嫁妝,趁府上無主,帶人入府,將夫人留下的財物儘數劫掠,我們這些奴仆的身契也被他奪走,被他賣到這裡,冇人敢得罪郡守買我們,我們賣不出去,牙婆隻能將我們賣進花樓。”

這丫頭雖毛躁但不是衝動不知事的,說事邏輯也清晰,不錯!

薑芳華徹底放下心來,郡守公子既然將他們賣來此處,她便隻當不清楚她們的來處便是,“我們是外地人,不認識你家夫人,也不曉得你們與郡守府的恩怨,我眼下剛得了處彆莊,在城西二裡外,正是缺稱手的人,你們可要跟我回家?”

十人再次抬首,皆滿目欣喜,除了中心為首的女子。

看向那個穩重的女子,她道:“你有疑問自可問出,出了這個門,你的先主就是過去了,我不會再給你機會追憶往昔。”

那女子終於釋放她的情緒,她滿目不相通道:“你騙我們,謝小姐絕不會將莊子賣掉!”

看來是個忠心執拗的。

“謝小姐是謝家將軍的妹妹?”

那女子不知她為何有此問,但仍回道:“是!”

薑芳華眸光一閃便明白過來,和那激動的女子道:“這怨不得謝小姐,你家夫人該是將房契送到了謝府,但謝家恰逢有難,自家財產動不得,隻能將你家夫人這冇來得及轉契的房子掛出去賣了,也是無奈之舉。”

可不是無奈嘛,若將自家房產抵掉,被朝廷報上去就是有謝家多年斂財乃至財大氣粗到足以供軍資之嫌,舉彆家財產送到西境就不同了,這是募集軍資。

那為首的女子聞言安靜下來,眉眼間卻仍是悲傷,看來是個識理聽勸的。

她在此已經耗費許久,彼此瞭解已經夠了,她對幾人的識理知教十分滿意,她最後問道:“可願跟隨我?”

十人陸陸續續地俯身行禮,拜見新主子,隻為首女子遲疑不肯,最後終是低下了頭。

內裡的事解決,便隻剩下和那牙婆談錢交付了。

她命薑楚塵兩人留在帳篷裡,自己出去。

她剛出帳篷,那牙婆便諂媚地迎上來,看來生意不好做啊,這麼一會兒了還冇個上門客。

“小姐,不知您可滿意這幾個丫頭?這幾個丫頭可是我這處最好的幾個了,長得俊,還識文斷字的,都可以送到大戶人家做小姐跟前的大丫頭的。”

這牙婆嘴裡冇句實話,她也不吝嗇和她留餘地,“牙婆這幾個確實好,但既是能送進大戶人家的想必要貴一些,我們家雖有幾個閒錢,但也不是富貴之家,我們要的是會乾粗活的丫鬟,這幾個細皮嫩肉的實在不成。要不是我弟弟看重她們,我是一百個不願意來走這一趟的。”

牙婆的表情跟著她的話一路跌宕起伏,最後卻是半死不活,她原以為遇到個有錢還不機敏的,能將這幾個燙手山芋高價轉出去,卻冇想是個不願意花錢的。

薑芳華繼續道:“方纔我弟弟還為著這事與我鬨一番,我眼下是著實拗不過他,同意出來和您商談商談價格,若價太高,我便不要了,您說我大價錢花去,買回幾個做不了活的,為了什麼啊!倒不如去尋幾個正經農戶女子,比這些人不知好用多少!”

牙婆一聽,瞬間又燃起希望,臉上又露出她那副諂媚樣,極力推薦自己的貨。

“小姐莫氣,年少人愛好顏色也是常事,隻是小姐可不要以為這幾個丫頭乾不了事啊,她們從前在主家就是能乾的,隻是主家去了才淪落出來。小姐買回去定不負所望。”

薑芳華卻是極力擺手,“不成不成!我找的是乾農活的,要力氣大的,我方纔試了她們的力氣,跟蟲子似的,乾不了多少農活,還得我養著。您直接給我個價,我看看行不行,行我就當養幾個做飯丫頭,大些的多花幾年耗著,說不定以後能多乾些活。”

牙婆聞言卻是不好再推薦什麼,隻能斟酌著報個價試探試探。

“小姐,這可都是好丫頭,二十五貫一個,您若全要,那兩個躺著的也給您,養養說不定還能用。”

薑芳華裝作吃了一驚的模樣,連連搖頭,“這忒貴了,我先前問的粗使丫頭也才十二貫一個,這十個足足多了百來貫錢,買不起買不起,太貴了。”

她來的路上打聽過,買進花樓的姑娘價格不等,但最高不過二十貫,一般的姑娘也就十貫,若這些丫鬟都能在花樓賣個好價錢,這牙婆也不至於留手到現在纔要往花樓賣,更何況這些丫鬟都是賣不出去的,花樓的老鴇都是人精,怎會不死命壓價。

這談價最重要的就是清楚對家的底價,然後比對家給出一個高一點點的價格。

說完便作勢進帳篷將裡麵的兩人拉出來帶走。

牙婆眼看那兩位公子其中衣著華麗些的那個雖滿臉不高興但真就聽話跟著要走了,頓時慌了神。

好價錢賣不了了,但當粗使丫鬟賣也能比花樓多賺些,她連忙追上前攔住要走的幾人,“小姐請慢,既然公子如此想要,老奴就算與小姐做人情了,便將幾個丫頭當粗使丫頭賣與您了。”

薑芳華聞言似驚訝道:“牙婆怎如此好心,我們是外地人,不曉得定襄內裡的行道,怕不是那幾個丫頭有什麼問題罷,您這纔要將人放於我!”

這話說到了牙婆的心虛處,那牙婆連忙稱不是,“真是看小姐麵善,會是個好主家,才低價賣給您的,這買賣您不做,過了這村可冇這地兒了!”

薑芳華冇有立刻做決定,裝作難為的模樣,刻意地看了一眼旁邊黑臉的薑楚塵,似無奈般歎口氣,這才道:“也罷,既是粗使丫頭一般的價,便全當哄我弟弟開心了。”

牙婆聽到這話,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下,可這心裡卻如經曆了一番大風大浪般安定不下來,後怕得很。

薑芳華偏臉命兩人去將那些姑娘並著那兩個傷著的帶到車上,自己上車取了一小箱子銀錢去和牙婆交付。

二百五十兩的買賣做到一百二十兩,薑芳華內心是高興的,但麵上卻是一副“家裡養個敗家子,又做賠錢買賣”的樣子,擾得牙婆一路心驚膽顫,生怕她忽然反悔不買的,因此這手續辦得便快速許多。

不消兩炷香,買賣完成,兩輛馬車都已經坐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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