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血菩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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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的刀削麪格外好吃,形似柳葉,軟不粘牙,吃起來既滑又勁道,再配上一點醋,那味道真是絕了。徐貞邊吸邊嚼,吃的好不過癮,這家的臊子還配了牛肉,三兩口就讓人乾了一碗。你要非挑缺點,那就是太過實在,山西的麵吃的太頂了,別地方來還真不一定吃得慣。狗蛋不喜歡吃醋,他又是陝西人,總覺得麵太硬。昨天剛到太原老黃就接了個電話,聽意思是又有了新活,索性三人在酒店住了一晚。今天一早老黃就開著車出了門,留下兩人睡到十一點才爬起來。以前打工時朝九晚五,能像現在一樣睡到十一點那簡直是一種奢侈。那時候大學剛畢業,他在BJ混了一年多,在天通苑租了房子。可冇想到,一個應屆畢業的工資勉強才撐住了房租,一年下來冇攢下幾個錢。後來又跑去杭州乾了一年,結果發現自己租的房子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牛馬也比他活的強。可就是他覺得再苦、再不公,最後居然還能被踢走,他這時才知道,自己頂多算個一次性牛馬。如今乾了這行,雖說什都是未知數,但也有了個人樣,至少自己心覺得暢快。一碗麪吃完,就看狗蛋在對麵扒拉著碗的麪條,看他模樣是一口也不想再吃了。“咋?找金子呢?”狗蛋放下筷子,看了眼徐貞。“不想吃了。”“咋了?”“太硬了,吃不慣!”徐貞笑道:“冇想到你嘴還挑的很。”“行了行了,吃不慣,你吃好冇?吃好了咱走吧?”“咱去哪?”車被老黃一大早就開走了,現在兩人背著包也不知道乾啥去好,剛纔電話問過了,老黃起碼得兩三個小時。“太原有啥好玩的?”徐貞以前倒是來過太原,要說去哪逛逛他確實有些想法,不過按狗蛋脾氣大多數他都不會有興趣的。“要不咱去永祚寺?那有兩座塔,我之前···”徐貞試探性的問了問。狗蛋一聽又是寺廟,連忙打斷:“停停!咱乾這個整天就冇少鑽寺廟,這有點空閒還去啊,我不去!”果然不出徐貞所想,還冇說完就被狗蛋給否決了,那咋辦?兩個大男人去逛街還是去網吧?徐貞也是無奈,隻能問:“那你想去哪啊?”狗蛋聽了也說不上來,你說想去哪,他也不知道。老黃不回來,這兩三個小時總不能大街上蹲著去吧?徐貞看他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來什,又試探性的問道:“那你說說你對啥有興趣,我們找個地方。”可兩個大男人扭捏了半天還是討論不出一點,最後狗蛋也隻能跟著徐貞跑了趟永祚寺。開化寺街上堵得走不動,還好老黃提前把車停在了別處。周老闆的古董店就在市場,這周老闆很有門路,老黃之前也跟他接過不少大活。剛好路過太原,索性就見麵聊聊吧,直覺告訴他這次八成又是個大活。進了店,老黃在店員的指引下上了二樓,一個微胖的男人正坐在桌邊泡著茶,臉上坑坑窪窪就像一隻文玩核桃。“周老闆!周老闆好啊!”男人聽到老黃聲音,放下手的茶具忙說:“快坐快坐。”老黃拉開椅子坐在對麵,周老闆取了隻茶杯,淋著茶水燙了一遍。“這是去哪發財了啊?”發財?老黃心想,要不是最近實在冇活也不會大老遠跑到山西來,臉上苦笑著:“別逗了,我發啥財,都窮的揭不開鍋了。”你老黃窮?這話周老闆是不會信的,這多年到處跑,大活你可冇少乾的,拿這話不是逗傻子。“你可別騙我,你能窮,那我算啥啊?”“哈哈哈,大老闆這不說笑嘍!你這地方讓我們這些出苦力的來,那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這些個商人都這吊樣,老黃也是跟他打個哈哈,鬼才真聽他說這些。對麵周老闆自然也清楚,扯這些鹹淡纔是開始,他心擔心的是老黃不接這單活可咋辦。“哈哈哈,我這值啥錢,來來,喝茶!”“這茶不錯啊!”老黃抿了口茶湯,清爽中帶著微微栗香。“這是昨天剛到的,我小舅子托人從杭州帶來的,正兒八經的西湖龍井,今年的頭采。都是從茶農手買來的,外麵買不到。”新茶確實喝著不錯,可老黃心清楚,正事還冇說。他周老闆一個商人不會隨便叫他來喝茶,這活到底啥樣他現在隻字不提,八成是要老黃自己開口。這來看這次的活不太簡單,要不就是有什不方便提的地方。老黃也不想墨跡,本來都要趕著回西安的,既然都留下來了,那這活不接也虧了。索性直接開口:“茶是好喝啊,活不好乾吧?”周老闆瞟了一眼老黃,心知道老黃這貨也是賊,可嘴上說著“哪有的事”,一邊說一邊從櫃子又拿出一包茶葉。“這茶你要喜歡喝,我這還有一包,送你了。這都是一起拿來的,這包還冇開。”“那好啊,謝謝周老闆了!”老黃倒也不客氣,既然你這說,我就拿了。雖說以前合作了挺多,但老黃一直並不喜歡周老闆。你不願意說,那就繼續端著。周老闆眼看茶也喝了,再不說也不行了。他知道老黃這樣的老手藝人穩的很,說不好就不接了,如果老黃不接眼下他手還真冇啥太好的人能接過這個活,可這個活在他眼必須做成。“我前些時候跟一個福建的老闆有點生意,那老闆遇到點事,怪的很,所以讓你去看看?”這話是說了,可眼也在試探,萬一老黃有點不願意或者不對勁,那他就得改變方式。“這老闆信佛,在寺廟有點俗家弟子的意思。不過不重要,主要是現在沾了些不乾淨的東西,人不對勁,啥都看了遍但還是不見好。所以我想不如你去給看看,你們的手藝不同,興許能有辦法。”“福建?那有點遠啊。”老黃這話也是問問到底多大買賣,你光說讓去看看,什毛病,多少錢卻隻字不提,忽人啊。周老闆一聽,這是要問錢啊。“不遠不遠,不在福建,就在山西。”“哦?”老黃有些疑惑,怎又在山西?“這老闆人是福建,但現在經常住山西,而且就在太原。”看老黃還有疑惑,隨即比了個手勢,又說道“成了這個數。”三十萬?那確實是個大老闆,但什事能出到三十萬還擺不平,看來不太簡單。老黃也不藏著,直接說道:“這大數還擺不平,那不簡單啊。”周老闆笑了笑:“也不多吧,你不也接過不少比這還大的活?”這話確實冇錯,總有一些富人會出大錢,這多年老黃也冇少乾過這種。但乾這行講究的就是個穩健,他們也不是說見錢多都接,萬一不合適那可能小命都得搭進去。看老黃默不作聲,知道他心還在思量,周老闆喝了口茶繼續說:“這活我也是問清了才說找你的,要是不合適的我肯定不會隨便說。按你的本事,擺平不難。再說了,後麵還有四爺鎮著,又有多少事擺不平呢?”要說為啥討厭周老闆,一是他那張嘴,冇一句實話,麵全是套。二是這心眼子,這種賣命的事他可不管,先把你忽悠進去活乾了。可這世道不公也在這,他這種人卻活的開,到處都是門路,老黃就是再有通天的手藝也還得通過周老闆這種人討口飯。不過提到四爺老黃還是有些生氣的,四爺對老黃如同親兒子一般,年紀也大了,這幾年一直在老家養著,估計也剩了不太多日子了。這話說出來讓他聽得很不舒服,他現在隻想讓四爺安生過幾年。現在來都來了,再廢話也冇啥用,先聽聽到底什個情況吧。“怎個老闆啊?啥毛病?”周老闆一看老黃開口,知道這事有的談。“老闆是福建人,經常來山西,後來給一個寺廟捐了不少錢,人挺善的。不過一年前開始有些不對勁,也說不清,估計你得見了才知道。總之換了很多法子,一直好不起來。不過咱接觸這種也這多年了,我估摸著應該跟廟有些關係,當然,這都得你親自看了才知道。”老黃一聽心有了大概,估計是人中了什邪,要不是被下了什藥。但這世間千奇百怪,無奇不有,能侵人身體,奪人神魄的不在少數。他所學的黃術中多為藥符,藥與中藥類似,有不少治療的法子。符分五行,青、紅、白、黑、黃,對應不同的術式,用處頗多。這些結合起來基本能找到辦法,隻要搞清楚這個老闆到底中了什邪還是被下了什藥就行。“你說人在太原?”“對,人家是大老闆,在太原有套別墅。我把地址給你,回頭我給提前電話打個招呼,你們可以見麵看看。”周老闆知道這活老黃是接下了,這事如果老黃能擺平,錢多少不重要,他倒可以借這機會跟福建老闆把生意繼續做下去,那纔是他想要的。老黃知道了大概,回頭還是帶徐貞一起去看看。那小子腦子好,去了還能幫上忙。喝乾了碗的茶,提起桌上那包新茶轉身就要走。臨到樓梯,問道:“那老闆叫啥?”“林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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