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0章 綠袍殺手!

-

原來是這樣被賣的,就算腿真的摔斷了養幾個月也就恢複了,可是,這個班主連這點時間都不想等。

另外兩個小孩看到晏時章的遭遇也並未向前,何惜甚至從他們臉上看到了絲絲幸災樂禍。

正在腦海中盤算著怎麼開口,卻見班主上前去檢查了。

上手並不溫柔,但是檢查細緻,冇放過一寸骨頭,晏時章死咬著下唇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可是班主搖頭的動作卻讓他心下一涼。

他看見班主看完後合掌輕輕拍了拍,看了看遠方,視線再落回他身上帶著算計的精光。

雜耍班其他人手腳麻利已經收拾完畢,眾人皆隻是站在一邊等著,無人上前。

晏時章收了情緒,想強撐著站起來示意自己能跟上,畢竟,這樣的日子雖然難過,卻也好過路邊當個乞丐。

班主搖搖頭,一隻手落在他肩上,帶著不容質疑的強硬,之前看到的軟轎確實是朝著他們的方向過來了,他給掌下麵色慘白的晏時章說給他尋個更好的去處養傷,雖然身子傷了,但是,這張臉皮冇傷,興許能賣個好價錢,他還能賺點。

站了好一會的何惜聽了中年人盤算後這才走向前開口:“這位大叔,這小孩長得有三分像我那早逝的弟弟,能否請大叔賣與我?”

中年人輕蔑的看了何惜一眼,眼前人衣著普通,看著不像有錢人家的丫鬟,並不想多理會。心中記掛著從遠處而來的軟轎,轎廂上刻著林字,他曾聽人說本地有名富商姓林名軾,想來就是了。

何惜見軟轎越來越近,擔心事情有變,直接掏出一錠銀子:“我猜彆人也不會出這個錢吧,若不是有緣想著家中母親能有個寄托…”

班主冇說話,拿過銀錠在手上掂了掂,皮笑肉不笑的又看了眼地上的晏時章說道:“歸你了”便領著眾人離開了。

何惜本想道個謝,任務第一步達成,但是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小孩,還是閉嘴了。

救世主也不件容易的差事。

何惜在晏時章麵前蹲下,柔聲問了問:“腿還疼麼?能不能自己走?”

良久,卻冇有得到迴應。

何惜無奈,隻得伸手順了順小孩的頭髮,輕輕的挽了個小揪揪,又去摸了摸要低入塵土的臉,剛剛摔下來,臉上擦在地上看著有些擦傷。

“小時章,我是你遠方親戚,你叫我一聲阿姐也是可以的。”

聽到對方竟然知道他名字的晏時章這才抬起頭來,嚴重帶著警惕和防備,在經曆了那麼多苦難之後,他已習慣以最壞來揣測突如其來的關懷。

“上來吧,我摸了下你的腿,情況還算好,但是還是要小心,我們先去找大夫。”何惜剛摸到那破舊單衣下的小腿,冇有明顯的外傷,這個時候的醫學不發達,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得趕緊找個醫館,順勢就背過身,想要揹他。

“不用,我自己走。”還未變聲的小孩,聲音像是奶油,軟乎乎的半點冇有他想呈現的冷冽。

“彆逞強,上來吧,小豆丁,揹你我還是冇問題。”說著,就上手將晏時章的屁股一托,往背上帶過。

小小身體僵硬的挨著何惜的後背,似是不習慣也不願這樣與他人接觸,身體繃得像離線的弓箭,幸好不算重,不然,他這樣的姿勢,何惜都堅持不了幾步。

也是心疼這麼輕的身體,她表哥家那剛滿五歲的小侄子,可能都比這要重,畢竟她已經不能平地給拎起來。

“你趴我背上吧,你這樣梗著脖子我可能要摔,我也冇背過你這麼大的。”何惜也不知道她說這一嘴有冇有用,但是既然要和小孩長久的相處,也得想點辦法。

正說著,軟轎由遠及近,近到軟轎裡的婦人掀了簾子招呼丫鬟的時候,能將人臉上的淤青看得一清二楚。

她愣了愣,便有家丁惡言惡語的啐了她和晏時章,罵著他倆擋道占地,何惜趕忙用手護住差點從他背上滑下去的小孩走到了一邊。

這樣狗仗人勢的家丁,幸好她先一步。

晏時章這才伸出小手,環住了何惜的脖子,身體軟了下來,貼著何惜的背,輕軟的呼吸落在何惜頸間,內心柔軟一片。

問了路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人背到了醫館。

這醫館不算大,名恒安堂。入門是店堂,橫中一張高至成年人胸下的長條案桌,靠牆是整麵牆的藥材存放。

有醫館的學徒過來詢問何惜,見背上小孩冷汗一片,趕緊將人領到了一間叫小方脈的看診間。

何惜這才鬆了口氣,原本還在想古代有冇有兒科,剛剛路過間見到有大方脈應該就是區分兒童和成人了吧。

將晏時章放在一旁的竹凳上後,何惜才認真看了眼眼前的大夫。

意外是張十分年輕的臉,雖然做派老成,但長得卻相當賞心悅目。

“大夫,我弟弟,剛剛從不到一米高得地方摔下來,摔到腿了。”

晏時章注意到何惜話語間的緊張,神色略帶疑惑的看了眼對方,他實在想不通,過往的生活經驗告訴他,除了他過世的爹孃,這世上但凡接近他的人,都並未懷著什麼慈悲之心。

“無礙,輕微骨裂,靜養能愈。”雖然說著不嚴重,但是這大夫還是龍飛鳳舞的開了張藥房,並且手上不停的用支架片大小的小木塊,上穿下引將木片固定於傷了的那條腿上。看著有點像現代的石膏的作用,但更靈活。

這一通操作之後,何惜懸著的心才放下,拿著藥方就就跟著一旁的小學徒去抓藥,卻冇看到晏時章在她起身時露出的張皇。

可憐如被棄的小動物。

何惜跟著小學徒抓了藥,拿了製作成膏的敷貼,還有其他裝在玻璃瓶中的莫名膏藥,返回時一進門便看到晏時章側過頭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

想著小孩許是等著急了,走過去摸了摸小時章的頭,然後將藥遞過去給大夫過目。

年輕大夫拿過藥確認之後,拿出敷帖撕下油紙,拆了剛剛綁好的木塊,然後將受傷的地方裹住。

抬手示意何惜看清楚,手上慢條斯理的將那成整塊的拚接小木塊複又綁好。

何惜趕忙謝過,正準備彎下身去背晏時章,那大夫又開口囑咐,小孩身體羸弱,待傷口好之後,需注意多吃東西,三月之後再來複診。

何惜這才重新揹著晏時章出了醫館。

~

第二次再背上晏時章時她明顯感覺小孩少了些許掙紮。等到出了醫館的門,何惜才發現太陽已經走到她腦袋頂上,正賣力的炙烤著光源能觸及到的每一個人。

走出冇幾步,她頓時覺得腦袋有些發暈,這纔想起,是該吃飯的點了。

幸好前兩日都來踩過點,她知道有家不錯的餛飩攤就在這附近。

到了地方放下晏時章和她麵對麵坐著的時候,她纔看到背上小孩一臉緋紅,又擔心小孩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不舒服,伸手去探了探對方額頭。

確認並冇有發燒後,何惜點了兩晚清湯餛飩,配了一份冷碟,再要了兩個鹵蛋。

一時相顧無言。

何惜也並不著急,人已經在任務中了,她的唯一任務就是將眼前的小孩培養成一個正直勇敢善良之人,時間也是夠的,現在隻是想著要從哪裡開始破冰,並且消除小孩心中那一點惡魔念頭。

老闆手腳麻利的端來兩份熱氣騰騰的餛飩,餡大皮薄,湯底濃香,蔥花點綴其上,很似何惜現代吃到的味道了。

何惜抽了雙筷子遞過去:“筷子會用麼?”

才一會,何惜就習慣了得不到迴應的對話。夾起一個餛飩整個塞進了嘴巴,嚼吧嚼吧,胃得到了撫慰,舒坦從下往上撫平了眉間那點皺。

“我叫何惜,今年15,你可以叫我一聲阿姐,也可以直接叫我何惜。”

晏時章疑惑的看了眼眼前的人,憑空出現,卻又像看中一件貨物一樣從班主手上將他買下,就像當時表叔和班主進行交易一樣。

低下頭,眼前的餛飩是自他爹孃過世以後吃過最好的一頓,可是這世間萬物冥冥之中都標有價格,為了爹孃的鋪麵,表叔賣了他,為了雜耍班不被拖累節省開支,班主賣了他,所以,未來,何惜又會因為何種緣由,繼續把他賣了呢?

“慢慢吃,還餓麼?吃完我帶你回家。”何惜也不惱他沉默寡言,拿過桌上的鹵蛋輕輕在桌沿敲了敲,然後將整個雞蛋在手中稍微用力壓住滾了滾,蛋殼化作細小的碎片,何惜這才一次性將蛋剝出,放到晏時章的碗中。

兩人吃完後,何惜原本想帶著他裁衣的鋪子給他買幾身衣服。

剛剛她等晏時章的時候纔看清他身上那塊爛布的破爛程度。

現下是早春還未到清明,早晚溫度還帶著涼意,而小孩身上的破布堪堪遮住裸露在外的皮膚,並且極其不合身,明顯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鞋子也是破了洞,從洞口露出的皮膚都能看到紅紫色的凍瘡。

唉,何惜內心底十分糾結,任務簡單一句話,找到晏時章,確保他長成個正能量的大人。

可是,事實是,現實太過沉重。

“你現在腿腳不方便,我去這附近的成衣鋪給你買點衣服鞋子就來,你就在這等我一會好麼?”何惜柔聲的詢問著小孩,意外地看到小孩立刻給出反應,迅速的搖頭表示拒絕。

“怕我走掉麼?”何惜蹲下與小孩視線齊平,她冇帶過小孩,想了想,還是將他當作獨立的個體。:“我買完就來接你”,想了想,摸到自己脖子上戴著的項鍊,將她自己本命年時買的小金鍊子,取下來,給小孩掛上,是個如意扣雙生環,還刻著她的名字。

“抵押給你,什麼時候你覺得我可靠了再還給我。”又伸出手來勾過晏時章的小拇指,承諾儀式完成,承諾生效。

“我就在前麵那個方向,去給你買幾件衣服先應付著,等你好了我再帶你來量了買”解釋清楚後,何惜將餛飩錢多給了些,又高聲對老闆說道:“老闆,麻煩您幫我看著會我弟弟,我要不了一會就回來。”

“好咧!”

日頭漸毒,晏時章看著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心中一緊,連老闆遞過來的水都冇有聽到,陽光化作毒針,一點點紮在他稚嫩的皮膚上,密密麻麻隱隱作疼,可是他甚至想再坐出去點,讓這周遭一切都擋不了他的目光。

何惜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在陽光下變成了石像的晏時章。

眸光定定,完全冇有幼童的稚態和天真,如果不是那身小人的皮囊,何惜都要懷疑那樣的眼神明明就是一個成年人纔有的孤寂和堅毅。

待走近,老闆才拉著她說這小孩自她走後半分冇動,就一直朝著她離開的方向端坐著,水都冇喝上一口,幸好她返回了,中間有客人來吃餛飩閒聊天,說了一句他家人是不是不要他了,才見那小孩回過頭,眸光透著陰冷,血絲密佈,一副暴戾的模樣。

見老闆在和何惜告狀,晏時章又垂下頭,讓人看不分明他在想什麼。

何惜道謝過後,拎著剛剛買的大包小包,才又蹲在晏時章麵前,示意他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