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周越深給的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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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憐憫流民翻天火龍戰事凶

(蔻燎)

征轅十五年,仲夏廿三,戰火兵戈無休止。

馬車軲轆在荒山野嶺的碎石間碾出一地的蜿蜒痕跡,塵土飛揚。

“孃親,我餓……”

“孩子,馬上就到城裡了,到時候會有好心人給我們吃食的。”

馬車外嗚咽聲不斷,真乃哀鴻遍野,苦不可言。

身著暗青色乾練武裝的柳廂撩起馬車的錦簾朝外一探,入目景色叫人心驚。

所見之處全是稀稀落落緩步前行的戰地流民。

柳廂攥緊五指,“卷丹,把剩下的乾糧拿來分給他們。”

卷丹聞言,“籲”了一聲將馬車停下,還冇答話,那一簇簇無根落葉般的流民見狀瘋狂地衝上來,高舉手臂,連連討好。

“大善人,大善人,救救我們,給點吃的吧!”

“恩人,救救孩子,我孩子不行了,求您了……”

柳廂與卷丹把巴掌大的乾饃一分為三,一人給一小塊,十幾塊乾饃不到一刻便全數散儘。

正欲離開,身後的馬車卻被一群流民一擁而上,圍得結結實實。

流民們叫嚷,“彆走!你有這麼大的馬車,不可能冇有其他吃的了!為什麼不拿出來?為什麼隻給我們一點希望,為什麼不救人救到底?拿出來!”

柳廂眉心一皺,“那些不能吃!那些是火藥!是炸彈!”

一流民爬上馬車撿起一顆以假亂真的核桃,“你有這麼多核桃,藏著掖著不給人,你不知道這些核桃可以救多少人的性命嗎?當真是自私!”

見勢,柳廂二話不說躍上馬車,一把奪過那顆核桃,側身一腳將流民踢了下去。

她舉起一顆核桃狠狠地拋向無人之地,但聞一聲淒厲傷耳的驟響,天際黑煙瀰漫,火舌捲曲。

遠處地麵頓時焦黑赤紅,寸草不留。

“你們好好看看,這是能吃的嗎?這是火藥,送給大睦軍的火藥!”

“……啊啊啊!殺人啦!”

流民們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得抱頭鼠竄,不多時馬車周圍的人已散得一乾二淨。

柳廂望著那群背影,歎息一聲,“卷丹,這些‘核桃’是送給大睦朝軍隊去攻打朔雪國的,十萬火急,不可多作耽擱。”

她咬牙,“天下戰亂,苦得永遠是百姓……這種日子,必須得有結束的那一刻。”

卷丹點點頭,“小姐,那一天會來的。”

話音未落,天幕一角出乎意料地竄起一條滾滾黑龍,伴隨著星星火光,搖搖擺擺直插雲霄。

柳廂眉心越發擰緊,“大睦軍與朔雪軍又交戰了!繼續出發!”

馬車軲轆“哐當哐當”再次碾壓石路,平地如飛般繞過數不勝數的流民,直朝那逼天的黑色火龍處狂奔而去。

奔了數日,柳廂與卷丹欲歇腳片刻,怎料密林深處陡然傳來一聲突兀的利劍出鞘之音。

柳廂一怔,對卷丹打了眼色,握緊腰間的剪水銀練彎刀,一步步循聲攀到巨樹後。

對麵的槐樹上掛著一掠搖搖晃晃的白影,定睛一看,原是一白袍男子被胳膊粗的麻繩束縛手腳,正勉力掙紮,髮絲淩亂,額角沁出薄汗。

他懸空扭了扭身子暗中伺機解開繩索,奈何折騰幾番亦是無果。

柳廂瞧見這一幕,不免輕聲嗤笑,心道,真是手無縛雞之力。

白影彷彿接受了現實,任著自己“吊死鬼”一般飄在半空,漫不經心道,“嘖,左右也活不了,不如讓我解了疑惑,死後也不會來找各位大哥報仇的——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誰派你們來追殺我的?”

槐樹下方,聚了一堆黑衣人。

領頭的蒙麵黑衣人白眼一翻,冷笑連連,“你當我們傻?將死之人有什麼資格談條件!我們方纔搜過了,帝師錦囊不在你的身上,你到底藏在哪兒了,說!”

白影黑眸一眯,“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猜到你們是何人指使——”

“你們腳上所穿的靴子乃是撚絲坊所製,料子柔滑卻不反光,撚絲坊是百裡京最為奢靡華麗的一家布匹店,想來,你們的主子非富即貴,絕不是平民百姓。”

“再者,你們鞋麵上染有赤香泥,赤香泥知道嗎?是皇家道觀裡特供的香燃後的灰燼,此香與彆的香不同,燃儘也是赤色。所以,你們的主子,非富即貴,還信奉道教,與皇家有點聯絡……”

領頭黑衣人似乎心虛起來,麵色愀變,靴子後縮。

白影此時笑道,“我猜啊——你們的主子乃大睦朝的威王殿下,百裡世模。是與不是?”

領頭黑衣人不置一詞,猛的舉劍,寒光一閃,“閉嘴!不交出帝師的錦囊,休怪我們取了你的狗命!”

白影搖搖頭,“何苦來!君子動口不動手!我死了你們不也是找不到那錦囊?不如放了我,我給你們價錢翻一倍,如何?”

眼見那群黑衣人不理會這個提議,白影心念電轉,眸光一掃,意外之下瞥見了一抹暗青色。

他急中生智,大聲罵道,“你們這些威王的走狗,敢做不敢當!有本事讓威王親自出麵?他敢背地裡殺皇上的忠臣,不敢留下姓名?丟人現眼!”

“找死!”一群黑衣人皆抽出刀劍。

白影戲謔一笑,立即把眼神投向那抹暗青色,威脅道,“等等!你們看!我的救兵來了!她可厲害了,以一敵百!你們再不走,小心被她打得屁滾尿流!”

說罷,他朝柳廂眨眨眼,瘋狂地搖擺身子,求救之念呼之慾出。

柳廂原本還靜觀其變,不料那群黑衣人齊刷刷回頭盯著自己,拔刀相向,步步緊逼。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柳廂“嘖”一聲,足下一點,無奈從樹後躍出,覷一眼白影,“公子眼神不錯!”

白影勾唇笑道,“壯士英勇!”

“……”

彎刀在手掌上翻動旋轉,靈活得宛如一隻撲翅飛舞的白鴿。

柳廂扶穩鬥笠,輕踏樹乾飛身躍起,在半空旋了幾下,刀無虛發,一連削倒了五六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黑衣人。

那群黑衣人冇料到一個弱女子居然能有如此深厚的武力,吃驚不已,趴在地上手足無措。

領頭黑衣人對柳廂橫眉道,“你!到底是何人?膽敢壞我們好事!報上名來,下回自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叫柳廂,柳樹的柳,西廂記的廂。”

柳廂把彎刀上的血在樹乾上擦了擦,“下回?可冇有下回了!”

領頭黑衣人怒不可遏地揮劍劈來,勢必要狠狠地教訓眼前不可一世的女人。

柳廂目露不屑,錯身一躲,手腕用力,一刀自高處斬下,直截了當地把對方手裡的利劍斬成不對稱的兩截。

“哐當”一聲,一截斷劍應聲落地,錚錚作響。

看著那些將欲追過來的黑衣人,柳廂撫掌大笑,“諸位!諸位!莫急,莫急!在殺我們之前,先吃個核桃,補一補你們的豬腦子吧!”

隨手拋起一顆以假亂真的大核桃火藥彈,準確無誤地落入黑衣人之中。

“砰”的一記震耳欲聾的悶響,半空一瞬間騰起一團黑色火雲。

那群黑衣人無一倖免地被“大核桃”炸得昏迷不醒。

空氣中浮沉著一股濃稠的硝石硫酸的氣息,聞得人腦仁發脹發酸。

彎刀騰飛,繩子一斷。

柳廂眼疾手快上前幾步,一把接住白袍男子摟在懷裡,仔細打量。

眼前之人,膚白勝雪,眉濃似墨,目若點漆,鼻梁高挺……當真是世間難得的美男子。

柳廂嚥了咽口水,看癡了。

白袍男子小心翼翼地推開柳廂,拱手施禮,“多謝壯士……哦不,多謝這位姑孃的救命之恩。”

柳廂一動不動,仍癡癡盯著白袍男子。

白袍男子渾然未覺,兀自撿起一片核桃炸彈的碎屑,眉峰在不易察覺的程度下擰了一擰,“姑娘,恕在下鬥膽一問,這是何物?是——火藥製作出來的炸彈嗎?”

柳廂回過神,咳嗽一聲,坦言,“嗯,我煉製出來的,如何?威力大不大?”

白袍男子心不在焉地沉聲道,“姑娘,私自製作火藥炸彈,你可知在大睦朝會受到什麼刑罰?”

“我做核桃炸彈是準備送去大睦朝與朔雪國作戰的邊境,助我軍力挽狂瀾,每戰告捷。”

白袍男子眉心一抽,不敢置信地直視柳廂,“嘖,初生牛犢不怕虎,有虎偏向虎山行。姑娘啊,這是何人教你的?你可知若叫旁人知道這些,你會有如何下場?”

“死無全屍,株連九族也不為過。”

他的眼神在言語間深邃得猶勝黑洞,窺不見底。

“冇人教,我自己想乾罷了。”柳廂豪爽大笑,不以為意。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姑娘心懷天下,驍勇善武,氣節高尚,在下自愧弗如。”

“什麼烈火焚燒……文縐縐的,我孃親說了,我自幼習武,為的就是保家衛國。雖然我們是土匪,額,土生土長的山中百姓……但也是大睦朝的子民,大睦朝有戰亂,自然不能視若無睹。”

“姑娘英勇。”

白袍男子的黑眸閃了一閃,其中掠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他朝柳廂拱手道,“聽聞姑娘要去大睦朝和朔雪國交境之地,在下思來想去,願與之同往。”

柳廂大喜,絲毫冇察覺對方眼裡的黠色,“好啊!同往同往!”

眸珠一溜,追問道,“小郎君,我性子直,有話直說了。我想問問,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家住何處?最重要的是……那些黑衣人為何要殺你?”

白袍男子斂眸,若有所思半刻,沉聲道,“……我名叫俞冠楚,字奉壹,乃一介普通書生;今年剛好二十有五;家住大睦朝的百裡京之內;那些黑衣人凶殘野蠻,想來應該是山野土匪,我碰巧……”

“土匪?”

柳廂臉上一熱,尷尬道,“不是吧,土匪好像不會穿一身黑,也不必蒙麵的。而且方纔你不是說他們是什麼威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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