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珍珠和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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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珍珠和魚目

容湛倒不是在擔心鳳天瀾拉不開那把長弓,他是怕她求勝心切,太過於用力會傷到自己。

畢竟麒麟關雖然是個很緊要的邊關重城,可與鳳天瀾比起來卻不值一文。

那邊鳳天瀾正準備將長弓拿起來,忽然聽到容湛這話,她便扭頭看了他一眼。

隻不過這一眼卻讓容湛的心驀然一跳:

因為那雙原本應該清澈見底的眸子裏麵,忽而變得幽深無比,就好像是沉了千年寒潭的深淵。

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鳳天瀾單手將那把長弓舉起來。

這把弓箭約摸有三四十斤,她單手舉起來似乎還稍稍顯得有些吃力。

魯巴圖看到她這個樣子忍不住露出了譏諷的笑容,而南照的那些大臣們一個個也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有些人緊張,但有些人卻是充滿鄙夷。

鳳天瀾壓根就冇有把那些人的反應放在眼中,她屏氣凝神,全神貫注的看著眼前的這把長弓,邁開馬步,下盤穩穩噹噹。

此刻在旁邊的人看來,鳳天瀾雙目緊閉,隻是在調整呼吸。

可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早已運用內力暗暗的將藏在自己丹田內的那一道氣機的力量喚了出來。

一股子雄渾的內力如同一股熱流呼嘯著湧到了她的雙臂之上。

這個過程顯得稍微有些緩慢,一旁的眾人看到時間過去這麽久了,鳳天瀾卻依舊紋絲不動,一時間臉上露出了絕望之色。

看樣子麒麟關邊上的三座城池怕是保不住了。

容湛看到鳳天瀾臉色微變,心中暗暗有些焦灼,魯巴圖也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可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到這安靜的校場裏麵傳來了一聲細微的聲響,“吱……”

那聲音就彷彿河麵上寒冰裂開,清脆無比。

幾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瞬間聚攏在了鳳天瀾的身上,彼時,她已經睜開了眼睛,原本就清澈的眼睛,此刻越發明亮動人。

原本紋絲不動的長弓,竟然緩緩的被她拉滿了。

“叮!”

緊接著又是一聲輕響,鳳天瀾就這樣在眾人的震驚無比的目光注視之下,輕輕鬆鬆的將箭射了出去。

“天呐,正中靶心!”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傳來了興奮的狂吼之聲。

其他人彷彿也在這個時候清醒過來,刹那間,那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頓時響了起來。

容湛的目光無比熱切的落在鳳天瀾的身上,那少女雖然身穿襦裙,可如今卻是一身風姿颯爽,美得叫人挪不開眼。

直到這個時候,方纔還瞧不起她的那些大臣們,早已忘掉了剛纔的場麵,無不拍手叫好。

畢竟在鳳天瀾之前,南照幾乎所有的武將全部都上前試過,根本就冇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拉開那把長弓。

可誰承想,便是未央王妃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然將那長弓拉滿了,甚至還正中靶心。

站在一旁的太子雖然從頭到尾都冇有開口說話,但是他眼中流露出來的卻是毫不掩飾的震驚和欣賞。

可是很快這份欣賞便已由極為複雜的心情所取代,他萬萬冇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靠著鳳天瀾這個女人來解除危機。

特別是當他看到鳳天瀾看向容湛時候那如花般的笑顏,還有璀璨明亮的眼睛,他隻覺得心裏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麽滋味都有。

當初他發現鳳天瀾那張麵具之下藏著的是那樣一張美麗絕倫的臉之後,就深深的覺得自己被騙了。

他甚至覺得鳳天瀾肯定早就已經勾搭上了容湛,否則怎麽可能會連太子妃的位子都瞧不上?

一想到那日,她堅決果斷的要退婚的樣子,太子的眼底有一抹猙獰閃過。

與南照眾人那歡欣雀躍的樣子截然相反,南魯的那些使臣們在看到這一幕之後,那張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到最後確認了這個事實,便是麵如死灰。

他們完全冇有料到,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未央王妃,竟然真的能夠拉開後羿之弓,甚至還能把箭給射出去。

有不服輸的人立刻上前,表情猙獰的指著鳳天瀾,歇斯底裏的吼道,“不可能的!你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拉的開要把弓箭,你們肯定是動了手腳,不算,這次不算。”

鳳天瀾嘴角輕輕一扯,浮起了一抹譏諷的冷笑,她扭頭看向了魯巴圖,“二皇子殿下,這難道就是你們南魯武將的風度嗎?先前我說要拉這把弓箭的時候,你們還各種嘲諷譏笑,而今我真的將這弓拉開了,卻變成了我們在動手腳了。若是這麽輸不起,那就好好夾著尾巴做人,別學人家用城池來賭博。”

說到這裏,鳳天瀾頓了頓,隨即眼中劃過了一抹意味深長,“要說動手腳,我想二殿下應該更加清楚,到底是誰在上麵動了手腳。”

此刻魯巴圖的臉色已經難看異常,他惡狠狠的瞪了自己手下一眼。

麵對鳳天瀾的質問,卻隻是一語不發。

容湛在聽了鳳天瀾這話之後,走到了她的身側,順勢將那把弓箭握在掌心。

不過當他指尖纔剛剛觸到那把弓箭,便是眉角一挑,鳳眸裏閃過寒芒:

這把弓箭有問題。

“二殿下,這一次為了這場比試,你倒是費儘心思啊。不知道你們南魯的大祭司最近可還安好?”

突然提到大祭司的名字,魯巴圖隻覺得心頭一跳。

他下意識的朝著容湛那邊看了過去,在對上他那雙淩厲而冷漠的眼睛之後,竟生出一股心虛。

他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莫非王爺與大祭祀是舊相識?”

“舊相識都算不上,不過是打過幾次照麵罷了。”容湛冷冷的看著他,廣袖一揮,直接將那把後羿之弓扔給了魯巴圖。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彷彿染上了寒冰,“看在兩國邦交的份上,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可是如果下一次南魯在想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使詐,那可休怪本王不顧往日情麵。”

魯巴圖一把將長弓接下,麵色灰敗。

一直就站在他身側的那名側妃,立時上前,那樣子似乎是想要拉開這把長弓,不過很快她便麵色灰暗的搖了搖頭。

旁邊立刻有幾個手下也紛紛上前來,想要將這把長弓拉開。

可是方纔瞧著在鳳天瀾手中輕而易舉就能拉開的弓箭,此時就彷彿如同壓著萬斤巨石,根本就無法撼動。

“好詭詐!”

南照的那些大臣們在看到這一幕之後,怎麽可能還反應不過來?

原來這把後羿之弓早就被他們南魯人做了手腳,難怪他們南照的那些武將根本就無法撼動,真是卑鄙下作。

魯巴圖就這樣站在空地的中間,看著南照的文武百官朝自己投射過來憤怒的眼神,隻能低下頭顱不敢再說話。

畢竟他們有錯在先,若是在申辯,那便是犯了眾怒了。

隻是讓他實在無法理解的是,大祭司既然已經在弓箭上動過了手腳,為什麽鳳天瀾還能如此輕而易舉的拉開這把弓箭?

難不成這位未央王妃竟然是天生神力?

若是這樣的話,那大祭司四處尋找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她?

不過這個念頭隻是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如今情勢急迫,對他們十分不利,他也冇有臉再去追問些什麽了。

畢竟他們這一行人來到南照,若是容湛真的想要對他們出手的話,他們恐怕根本就無路可逃。

更何況這一次,他們之所以會來南照,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這件事。

想到這裏,魯巴圖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抱歉的笑容,他雙手抱拳,“南魯與南照,原本就一脈相承,素來交好,王爺多慮了。”

他故意裝作聽不懂容湛的指責,伸手乖乖的將那份契約遞了上來,“不管拉開這把弓箭的人是男還是女,既然輸了,那我們南魯就願賭服輸。”

花公公立刻上前將那賭約和契書一並接了過來,容湛看著這一幕,淡淡的眯了眼睛,並冇有多說什麽,那樣子就好像當真打算將這件事就這麽了結了。

可是相較於容湛的寬宏大量,一旁的太子卻顯得十分的氣憤,他冷著臉開口,“未央,這南魯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今日若不是我們拉開了這把長弓,恐怕麒麟關三城就要被他們給騙走了,這件事怎麽可以就這樣算了?”

太子殿下實在是很生氣,因為這些南魯人故意設下了圈套,想要陷害他。

若今日他們成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

儘管如今已然是有驚無險,但是他在群臣心中的地位恐怕已經受到了影響,叫他如何能夠嚥下這口氣?

容湛隻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嘴角勾起輕蔑的弧度,“那按照太子殿下的說法又當如何?”

“當然是……”太子還冇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麽,便瞧見一旁的容耀緊張的衝他直搖頭。

太子將想說的話深深的嚥了下去,臉色變了變,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本宮的意思是,這件事就由皇弟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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