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2章 保衛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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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永長說著,注意到跪伏地上沉默已久的南疆人,臉上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被身後人捕捉了去。

他握緊拳頭,“所以你們今天要我來乾什麼?我都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溫嶠略過礙眼的胖子,望向沈非遲,眼神中帶著絲期許。

“你剛剛說曾在前幾日見過他進書房?”話說到一半,溫嶠又對身前的沈永長厲聲斥道:

“你可知那是什麼地方?朝廷通譯的書房是你能進去的嗎?”

沈永長臉漲得通紅,半天憋不出話,“我...”

溫嶠俯視著他,麵色冷漠,彷彿自天下凡而來的神明。他修長的手指撫上腰間橫刀,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彆彆動手!!有話好好說!!”沈永長拚命從這活閻王腳邊爬開,求饒道:“...我說就是...我什麼都交代...”

見溫嶠骨節分明的手終於垂了下來,沈永長才鬆口氣,“其實那日,是去拿叔父的印章的...”

溫嶠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這個假章是你調包的?”

沈永長扯了個假笑出來,“溫大人果真聰明絕頂,這就猜到了,真是讓小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沈非遲受不了他這副噁心的巴結模樣,默默走到南疆人身前,見他渾身傷口蓬頭露麵,好奇地蹲下去想看清他的臉。

不料這一動作惹得男人瞬間暴起,袖口裡劃出飛鏢。

溫嶠幾乎是下意識拔刀出鞘閃身到她麵前,幾下便擋住了所有攻擊,再橫起一腳掀翻南疆人,將橫刀刀尖指向喉間,另一腳踩在那人左手上,在地上摩擦出骨節破碎的吱咯聲,令人不寒而栗。

“啊...額啊啊啊!!”南疆人口中除了哀嚎慘叫還夾雜著難以辨彆的語言,像是惡毒的詛咒。

沈非遲蹙眉,冒險再次湊近,沉聲道:“你剛剛說什麼?誰是你的同謀?”

溫嶠瞳孔微縮,墨黑的眸子裡透露出驚訝,“你還能聽懂?”

其實是翻譯係統自帶的同聲翻譯功能罷了。沈非遲看著自己麵前實時翻譯彈幕,在這個世界體會到了什麼叫傲視群雄。

“略懂一些罷了。”沈非遲謙虛道。

南疆人咬緊嘴唇不吭一聲,見狀,溫嶠蹲身下來,捏住被自己踩的左手提起,端詳番後歎道:

“可惜,左手常年握筆,右手擅長用暗器,真謂貴國的文武全才啊...若是不及時醫治,恐怕這手再也無法提筆...”

南疆人瞬間麵目猙獰,眼角蓄滿仇恨或恐懼的淚水,滴落在地,嘴裡不知說著什麼振振有詞。

“他說他願意將他知道的一切供出,但求我們能治好他的手,冇了雙手,他也就不必活了。”

溫嶠略一點頭起身,“知道了,讓他先說吧。”

沈非遲按照翻譯係統的提示,緩緩吐出一連串南疆古語來,聲音清冽如泉,撫卹了南疆人瀕臨崩潰的情緒。

那人聽後,竟用蹩腳的漢語說了句“好”,而後艱難支撐起半個身子,徑直瞪著沈永長。

“他,是他。”

在場的人瞬間齊刷刷看向沈永長,後者嚇得汗如雨下,連連後退,

“哎,你們彆聽這個南蠻子狗急亂咬人啊,聽我解釋…”

“好,那你解釋。”溫峭聲音平和,“所以,你調換印章的目的是?”

“我是為了…把真章拿出去蓋沈家地契和田契。”

沈非遲兩眼一黑,險些按耐不住想殺人的心情,慶幸想到父親冇在這裡,不然怕是要被活活氣死。

平複好心情後,她又用溫和的聲音詢問南疆人,“你能講明白些嗎?你和他都做了些什麼?”

“是他給我的章……讓我給假的那份密報蓋章。”

沈非遲聽後恍然大悟。

如她所料,這兩件看似毫不相關的事物果然牽扯到了一處,構成了條逐漸完整的證據鏈。

她轉身,望著沈永長,眼底儘是失望與無情的狠絕,“沈永長,你私自盜走我家財產,還與敵國勾結,真是愧對於家父多年的悉心教導!”

沈永長低下頭跺了跺腳,支支吾吾小聲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溫峭做出個不耐煩的神色,揮了揮手,厲聲喝道:“來人啊,把他給我拖到大牢裡,用一遍刑,把指甲拔掉,手腳都砍了,看他說不說!”

這話果然奏效,沈永長立刻嚇得臉色如紙,幾乎要兩眼一翻暈過去,強撐著無力地吐出字眼來,

“彆...彆...用刑...”

他順了好久的氣,臉上稍微好轉了些,又厚著臉皮朝小廝要了杯茶水灌下肚子,

“前些日子,我在賭坊不小心,又輸了幾百銀子,再加上之前欠的足足有一千。我本來隻想偷印章出來賣田賣房補掉這個窟窿的,冇想到在茶樓喝茶時,有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過來告訴我隻要把印章給他,他還能多給我一千銀子,我就答應了。”

“然後,那人還做了份假章送給我,次日我就去書房調換了章,出來後找到這個傢夥,達成交易後我們就各自走了。可誰能纔想到沈家出了這檔子事,當真是禍不單行…”

大理寺卿長歎一聲,難掩疲憊。

“果然,這背後的水比我們預料的還要深得多。”

此案從名義上是歸大理寺和刑部共查,然而刑部整日忙的團團轉,大理寺卿年歲已高力不從心,擔子自然要落在少卿身上。

溫嶠雖剛出弱冠,卻能力超群,又是侯爺府裡的世子,渾身挑不出一點毛病——除了總是擺張臭臉。

他看著沈非遲,臉上嚴峻的神色被少女的溫暖消融幾分。

“不過你放心,若令尊有冤,那我等必將儘全力找出幕後真凶來。”

沈非遲抱拳欠了欠身子,煙色眼眸中暗波流動,惹人心尖發癢,含笑道句:“多謝。”

沈永長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這對俊男靚女實在晃得他眼煩,便扭過頭去,正好與南疆人對視上。

“不好了,他、他要自殺——”

但為時已晚,鋒利的袖箭已經割破了南疆人的喉管,殷紅的鮮血四處飛濺,染到沈非遲的一襲破舊白裙上。

溫嶠伸出二指抵在人中處,閉目揉了揉太陽穴,“已經冇氣了。”

沈非遲心中懊悔,她早該想到的。

南疆人向來對主子死心塌地,就算方纔一時之下動搖了立場,此刻回過神來,知道橫豎都是死,還不如自殺了落個痛快。

因為等待著他的,也許還有南疆更為驚駭的酷刑。

“算了,抬出去好好安葬吧。”溫嶠頓了頓,“切記,今日之事,還請各位不要外傳。”

在場的眾官員眼下皆是麵麵相覷,事已至此,想看沈遠德出事的念頭怕是了空,有好幾個忽然說身體不適要離開的。

片刻,空蕩蕩的屋內,隻剩下沈永長,沈非遲和溫嶠。

大理寺卿在囑咐過後者幾句後也離去了,說是去通知刑部暫緩對沈遠德的處置。

沈非遲拍拍胸脯,一直狂跳的心稍微放緩了些,這真是個好訊息啊。

她活動了一下因久站而僵硬的膝蓋,出來見溫嶠立於門前正眺望遠處,夕陽西下,奄奄垂落山巒上,給那道身著高挑的身影披上層金色的霞光。

頭頂,幾隻春燕依偎著向歸巢飛去,消失在高高的屋簷之後。

好一陣寂靜後,不知為何,沈非遲從男人挺拔如柳的背影中,居然讀出了一絲寂寞。

她懷揣著博愛眾人的好青年情懷,上前去輕拍溫嶠堅實的肩膀,喚他:

“溫大人?”

溫嶠側過頭來,餘暉在他臉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線條來。他淡粉的薄唇輕啟,眼神中說不出的複雜來。

“走吧,去你家。”

沈非遲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道:

“可是我家已經...被...”

溫嶠摸出塊腰牌來,沈非遲一看,上麵刻著“大理寺少卿之符”。懂了,感情他是要以公職身份進府搜查,新主人不同意也得同意啊。

“好,走吧,溫大人。”

沈非遲將符還給他,沖人嫣然一笑。

溫嶠並冇有立刻動身,他似乎糾結了什麼片刻,沈非遲語氣認真,顯得意外有些可愛:

“既然眼下看來你父親是冤枉的,那你也不是罪臣之身,也不用一直叫我溫大人,顯得很生分。叫我...阿嶠吧。”

“阿嶠。”沈非遲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二人正要真的動身,冇料沈永長跟上來兩手扯住衣襟與裙襬,憤憤叫道:

“喂,你們要把我落在這裡讓我餓死嗎?!”

“那不然呢,冇用的人,留著你也是浪費食物。”沈非遲登時翻臉,朝人冷笑道。

沈永長不依不饒,“誰說我冇用!你們要去沈府,彆忘了這宅子是誰賣的!”

“你還好意思說——”沈非遲難抑怒意,轉念一想,瞥了瞥溫嶠,道:“算了,隨你,彆添亂子就行。”

“你這丫頭怎麼跟我說話呢!你一個女子,摻和這事就算了,還要拋頭露麵,真給你爹孃蒙羞。”

溫嶠停下腳步,回首幽幽對沈永長道:

“再給多言,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此話一出果然奏效。一路上,沈永長便真像隻乖順的家犬,灰溜溜地跟在他倆身後。

晚上,京城燈火通明。沈宅原就在最繁華的東大街上,這裡住的都是達官貴人,甚至還有宗親皇戚。為彰顯財力,到了晚上都在暗中鬥誰家亮如白晝。

沈非遲一行停在一處華麗的大門前,溫嶠先上去扣門,留她在身後,對著熟悉又陌生的府邸,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雖然是穿越者和這裡說不上有什麼感情,但這裡畢竟是原主從小生活的地方,若她能知曉,一定會非常痛心的。

屋裡傳出個爽朗的男聲,隨著吱呀一聲,打開門,裡麵原來又是個異域男子。隻見他從頭到腳渾身珠光寶氣,兩隻棕色眼睛眨了眨,以流暢的中原話禮貌笑問來人,

“你們找誰?”

溫嶠拿出符來,“我是大理寺少卿,奉命來此查案,身後二人也與此案有關,還請您通融。”

沈非遲卻有感疑惑,這宅子是沈永長賣的,主人怎會不認得他?

她揣著疑惑,跟著溫嶠走進府內,主人熱情地為她端上杯熱茶,笑吟吟道:

“請喝吧,美麗的小姐,這是西域的很稀有的花製成的茶。”

沈非遲迴應般地勾起嘴唇,輕啜一口茶,頓時口中香氣四溢。

沈永長絲毫冇有邊界感,趁著冇人注意,坐在了院中的長椅上,吆喝著累死了。

這邊溫嶠已經走到了曾經沈遠德的書房,問主人:

“敢問你搬來時,這間屋可還落下過什麼奇怪的東西?”

主人撓撓頭,仔細想了一會,道:“隻有一些玉石文玩,其他彆的冇有了。不過我都讓下人裝進了箱子裡,來,我可以帶你們看看。”

說著,他半推開門,狹長的眼眸中夾雜著一絲狡黠的笑意,“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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