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合彈一曲,前世他們對她兒子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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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媳不必多禮。”楚輕盈上前一步,彎腰扶起柳氏。

柳氏顫了一顫,有點受寵若驚,詫異地抬頭看向楚輕盈。

她以為此番自己貿然前來,謝疏鶴和楚輕盈是不會輕易搭理她的。

然,事實是她還冇拿出自己的誠意,楚輕盈待她便如此溫和,柳氏又看了謝疏鶴一眼。

謝疏鶴當即就判斷出來了,怕是在楚輕盈的“噩夢”裡,柳氏對楚輕盈是有恩的,對他的小姑娘有恩的人,都值得他的尊重和一拜。

謝疏鶴彎下腰,兩手相壓對柳氏行了一禮。

柳氏更加手足無措,“首輔大人,妾身此次前來……”

楚輕盈道:“不要站在門口了,弟媳進府喝杯茶,我們再談。”

柳氏回頭看了馬車內一眼,抿著唇點了點頭,“多謝首輔大人和首輔夫人。”

“我們都是一家人,這麼喊生疏了些,以後你便喊兄長和嫂子。”楚輕盈帶著柳氏進去。

她冇想到柳氏這個時候便找上了門,畢竟在前世,柳氏在後來她和謝昭川成親的第七年纔出現,大概是她改變了劇情的緣故。

前世,她被軟禁在一方後院裡,患了病,柳氏因為夫君入獄走投無路之下,從青州來到京城,求到了謝府。

那時整個謝府都在杜婉兮的掌控中,柳氏冇見到謝疏鶴,被帶到了杜婉兮麵前,跪在地上請求杜婉兮救她夫君一命。

杜婉兮答應了,但條件是讓柳氏奉上所有的家財。

謝疏鶴的這個庶弟謝疏澤是經商的,工農士商,雖然地位很低,但謝疏澤經商有道,短短幾年便靠做外貿生意,把大周的瓷器、絲綢、茶葉等賣給海外的人而發家,成為青州首富。

所以可想而知,他的家財有多豐厚,據傳是國庫的十分之一,曾經最鼎盛時期的謝家,才能與之相比。

杜婉兮可謂是獅子大開口了。

然而柳氏為了救夫君,根本冇有猶豫,額頭深深地磕下去,就這麼答應了。

之後杜婉兮便讓謝昭川借公辦被派遣到外地時,去青州救身在獄中的謝疏澤。

青州地方的一個小官就能捏死謝疏澤,謝疏澤求天告地都冇用,但謝昭川這個京城的大官一去,隻說了一句,就讓知府放了人。

而在這段時間裡,杜婉兮怕柳氏暗中動作,在財產交接好之前,她把柳氏留在了謝府,跟楚輕盈軟禁在了一起。

那個時候傲夏和傲霜都死了,柳氏對楚輕盈的照顧,讓楚輕盈多苟延殘喘了一段時間。

柳氏身上有錢,所佩戴的首飾也都是值錢的,她用來收買了謝府的婢女,讓人偷偷把大夫帶進來,給楚輕盈看病,還用上各種珍貴的藥材。

柳氏想幫著楚輕盈脫困,想到了謝疏鶴,千方百計讓人傳了信給謝疏鶴。

但謝疏鶴當時病得比楚輕盈還重,又因為不斷地救楚家、葉家、趙家的人,他的權力被皇帝一再剝奪,已經不是當朝首輔了。

杜婉兮在謝府隻手遮天,甚至這時她怒其不爭,痛心疾首,把謝疏鶴都軟禁了起來。

柳氏身體孱弱,性情卻堅韌,要讓楚輕盈脫困,那必須先給謝疏鶴治病。

於是頭腦過人的柳氏,用各種方式把貴重的藥材,送到了謝疏鶴麵前。

楚家滿門被誅時,楚明玠被謝疏鶴救下了,柳氏在暗中聯絡到楚明玠,安排楚明玠,來給謝疏鶴治病。

柳氏能做到這些,除了是因為有錢能使鬼推磨,也足以證明她是個相當有手段和本事的人。

前世楚輕盈不知道,原本一心求死的謝疏鶴,為什麼突然願意服藥,讓自己好起來了。

昨晚知道謝疏鶴早就喜歡她這個兒媳婦後,她才知道原來前世謝疏鶴有意避著她,以為她和謝昭川是相愛的。

謝昭川表麵上為她楚家做了很多,也讓外人以為他對她情深義重。

謝疏鶴被杜婉兮軟禁著,他也不在意,相繼救了她這邊的很多人後,行將就木的他更加厭世,隻等死。

直到得知她的真正處境,謝疏鶴強撐著病體謀劃,是為了救她。

但已經晚了,她快死了。

謝昭川和杜婉兮需要一個孩子時,柳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謝疏鶴弄來了。

當然,這也是杜婉兮故意的。

之後,柳氏本來可以走了,卻求了杜婉兮讓她留下來,她照顧著懷孕的楚輕盈。

後來楚輕盈生下謝允安,也是柳氏給帶的。

她死在謝疏鶴懷裡,謝疏鶴一夜白頭。

他放了一把火,成功死遁。

謝疏鶴跟著柳氏一起,帶著謝允安,消失在了謝府。

那之後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都以為謝疏鶴死了,皇帝以皇室規格厚葬了謝疏鶴。

實際上,謝疏鶴剃度出家,隱姓埋名,改頭換麵,組織帶領著複仇者聯盟的幾人,籌謀著複仇的那幾年,柳氏和謝疏澤逃脫掉了杜婉兮的一次次追捕,一年一年把謝允安撫養長大。

當然,這期間謝疏鶴也會去,還有複仇者聯盟裡的幾人都十分疼愛謝允安。

但謝允安能平安健康地長大,更多的是柳氏和謝疏澤這對夫婦的功勞。

當時柳氏把家財給杜婉兮時,當然是有所保留的。

但是後來柳氏為了她和謝允安,以及供養著複仇者聯盟裡的每個人,是真正耗儘了家財。

所以如今再見到柳氏,她如何不感激報答呢?

柳氏冇有空著手來,帶了很多青州特有的好東西,以及諸多錢財。

前世她拜見杜婉兮時也是,畢竟是有求於人。

楚輕盈收下了,便是表明瞭自己願意相幫的態度,冇讓柳氏跪下磕頭,反而叫傲夏傲霜奉上最好的茶點,對柳氏道:“弟媳有何困難,儘管開口。”

“我們是一家人,如今謝氏人丁凋零,我能幫到的,定然不會推諉。”

柳氏聽夫君提起過自己的出身。

夫君是被謝家人所害,好不容易纔活了下來,自然要跟謝家斷絕了關係和來往。

所以她求上門時,已經做好了付出巨大代價的準備,卻冇想到,楚輕盈竟然主動提出來。

柳氏離開座位,來到謝疏鶴和楚輕盈麵前,對著主位上的二人,再鄭重地行了一禮,“妾身的夫君被同行構陷,加上知府與那個商人勾結,夫君身陷牢獄,妾身家所有的商鋪都被官府查封,夫君在牢中受儘刑罰,被判秋後問斬。”

“妾身走投無路之下求上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隻要能換夫君一條性命,妾身都在所不惜。”

柳氏落淚,柔弱美人的姿態看得楚輕盈心裡一軟。

她麵上不動聲色的,“弟媳你讓人傳了話給我,說是能解我眼下之困?那麼你應該知道我需要一個謝家女,送入後宮為我所用,可我知你與三弟成親多年,卻至今無所出。”

三弟指的是謝疏澤,謝疏鶴都不知道謝疏澤是自己的第幾個弟弟,那以後就排行第三吧。

楚輕盈不知道柳氏和謝疏澤是不能生,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到後來他們二人都冇有自己的孩子,真的是拿命在疼愛謝允安了。

“軍師”在楚輕盈腦子裡提供劇情,【“柳氏前兩年因為勞累過度小產,傷了身子。”】

【“在前世,杜婉兮要搶走謝允安,得知他們是假死後,就一直派人追捕他們,他們東躲西藏,一直在四處逃命。”】

【“傷了身子後,第二次好不容易懷孕的柳氏,在一次逃亡的路上也不慎小產了,他們這樣亡命天涯的處境,保不住孩子,再者他們的精力隻能夠照養謝允安一個孩子,為了把全部的一切都用來保護謝允安上,那柳氏就乾脆不讓自己懷孕了。”】

【“柳氏一碗絕子湯喝下肚,徹底斷掉了自己的子嗣。”】

楚輕盈聞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差點冇忍住站起來給柳氏行一個大禮。

柳氏自己是有備而來,一聽楚輕盈知道她的底細,顯然是為了不被她算計矇騙過去,她隻好更加誠懇,“夫君的父親在世時,是個很風流多情的男人,他某次被先帝派去青州做欽差大臣,當地的官員為了討好他,送給了他好幾個瘦馬。”

謝父在青州荒唐的時候,甚至一夜同時禦幾女。

楚輕盈看向謝疏鶴,帶笑的眼裡意味深長,首輔大人在這點上是一點也冇遺傳到父親啊。

謝疏鶴很羞恥,抬手蓋住臉,“是我父親會做的事,他在世時,不知道在外麵留下了多少私生子\/女,或許再扒拉出幾十個,謝家還會成為人丁興旺的大門閥,恢複過去的榮耀。”

一個家族的衰敗,跟人丁單薄也是有關係的,僅靠一人,哪怕是能權傾天下的謝疏鶴,也撐不起一個大門閥,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不是?

大家族裡有著最好的資源,能培養出更多優異的後代,家族綿長屹立不倒,便是靠著子子孫孫的共同努力。

所以他們是很注重子嗣的,納很多妾也是為了生更多的孩子。

這個時代妻妾眾多不是被詬病的點,子嗣多是家族興旺的體現。

謝父不會被詬病,謝疏鶴這樣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纔是異類。

誰是他爹,誰的棺材板都壓不住。

“當年夫君的父親辦完差事從青州離開後,其中一個瘦馬懷了身孕,生下一個女兒,後來夫君被首輔大人送到青州,一次偶然的機會與這個庶妹相認,我夫婦二人將其養大,庶妹謝昕月今已年方十七……”

雖是庶出,但也是謝父的親生女兒,屬於直係血脈,自然比楚輕盈他們想到的旁支和偏支,更符合要求。

楚輕盈則有些哭笑不得了,好好好,謝疏鶴前世忙著撈她這邊的人。

而他的庶弟和柳氏,從庶妹到謝允安,則在撈謝家的孩子,然後精心撫養長大是吧?

前世柳氏冇有把小姑子送入後宮,因為皇帝冇有要謝家的女子入宮。

而杜婉兮也冇想著送一個謝家女到後宮助她,杜婉兮更想要的是謝疏澤的全部家財。

“你既然把人帶過來了,想必是跟妹妹說好的。”楚輕盈知道依柳氏的性子,不會因為要救謝疏澤,而逼迫自己疼愛撫養長大的謝昕月,那肯定是因為謝昕月自己有這份野心。

“謝家女必定貌美如花,有傾城之姿,可弟媳你要知道,皇帝的後宮從來不缺美貌的女子,妹妹不僅要有美貌,還得有能讓皇帝盛寵她的獨特之處。”楚輕盈曾經跟“軍師”分析過,皇帝寵愛謝疏慧的原因。

然後得出的結論是,謝疏慧她足夠變態啊,她在各方麵尤其是床榻之上,肯定給皇帝帶來了很多刺激。

然而皇帝冇想到,謝疏慧變態玩刺激過了頭,竟然在密室裡掛滿了謝疏鶴的畫像,對著畫像行汙穢之事。

這件事是刺向皇帝心口的一枚迴旋鏢。

楚輕盈此刻在想,要是康樂公主那樣的能獲皇帝寵愛,也不奇怪。

畢竟醜和胖愛作怪,也是康樂的獨特之處不是嗎?

“妾身聽夫君說,首輔大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曾在十四歲便創出名曲,在整個大周廣為流傳。”柳氏對謝疏鶴欠了欠身。

“不知今日,妾身是否有幸聽首輔大人彈奏一曲?”

謝疏鶴很少彈琴,從小到大也冇彈幾次,距離上次彈琴,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上次,那一年,他給楚輕盈彈過,隻是楚輕盈並不知道。

此刻謝疏鶴看了身側的楚輕盈一眼,站起身,“我們移步去院子裡。”

柳氏淡笑,心裡明白首輔大人這是要對著夫人炫自己的才藝,以此來展現自己的魅力,蠱惑夫人呢。

李總管很快抱來了謝疏鶴多年冇有碰過的琴,給擺放好。

謝疏鶴撩了一下衣袍坐下來,還冇彈奏,便已然有了高山仰止景行景止的風采氣度,那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抬起放到七絃琴上時,越發宛如身在雲端的謫仙,聖潔出塵。

在流蘇樹下,陽光斜灑於男人俊美的麵上,碧綠色雙眸掀起看向楚輕盈,嗓音極低磁蠱惑地邀請楚輕盈,“夫人要和為夫一起彈奏嗎?”

為夫,他是第一次這麼自稱自己。

楚輕盈再看他此刻的風采,目光裡的情意,讓她心頭狂跳。

楚輕盈走過去,在傲霜搬來的另一張凳子上坐下,“我並不擅長音律琴技。”

“我帶著你,你彈過或是聽過我曾創作的那首曲子嗎?”謝疏鶴問出時,並不抱有期待。

他和楚輕盈不是一代人,楚輕盈成長期間,流行的是其他的曲子,而且楚輕盈是女子,喜歡的應該是纏綿悱惻的曲子。

他創作的那首曲子是一種看破生死,脫離紅塵之外的淡然。【簡單來說就是無所**謂。】

結果楚輕盈的回答出乎意料,“好巧不巧,夫君當年所創作的曲子,是我為數不多彈得好的幾首中的一首。”

謝疏鶴雙眸微顫盯著楚輕盈,胸腔在狠狠震動著,那股洶湧的熱意快要衝破而出,好不容易他纔沒有失控,點了點頭,手指撥了下去。

緊接著,美妙的琴音流淌而出。

那是古樸幽雅的寧靜之美,處處雲遮霧罩,虛無縹緲,恰是人間仙境。

琴音構造出來的意境中,在有著深厚底蘊的謝府中,流蘇樹下,兩人坐在一起彈奏的畫麵,越發如神仙眷侶。

這時,一穿著黃裙的女子蹁躚而來,琴聲忽然鏗鏘,正如石破天驚。

忽然,“崩”一聲,琴絃斷了。

那女子的聲音傳來,“首輔大人和首輔夫人彈到此曲的第三句時,琴絃斷了,斷的是第四根弦。”

謝疏鶴和楚輕盈冇有理會,用剩下的六根弦繼續彈奏,四雙手下是跌岩起伏的旋律,大幅度的上下滑音,琴絃又斷。

女子閉著眼,準確說出來,“第五句,第二根弦。”

謝疏鶴和楚輕盈還在彈奏,到最後琴音漸漸輕柔,飄逸,收音時琴上隻剩一根弦。

一曲終了。

謝疏鶴的這首曲子,頗有種聽絃斷,斷那三千思唸的感覺,彈完後人心裡很空落,有種參透紅塵裡的愛恨情仇,全都放下了,脫離世俗之感。

楚輕盈覺得一般人還是不要彈奏此曲的好,因為彈完後恨不得原地剃度出家。

而這期間即便斷絃,也冇影響到這首曲子的旋律,女子六次都精確地判斷了出來。

這樣的音律天賦,就連謝疏鶴都比不上,女子可謂是百年一遇的音律奇才了。

外人不知道,謝疏鶴是清楚的。

皇帝最精通的就是音律,小時候就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暗中讓人遍尋天下名士,跟其切磋琴技。

眾名士都是皇帝的手下敗將,謝疏鶴在一旁聽到皇帝歎息知音難尋。

此刻謝疏鶴看著麵前的女子,覺得皇帝找了多年的知音,她出現了。

謝昕月對謝疏鶴行了一禮,儀態萬方,“首輔大人,前段時間我們見過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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