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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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林市中心equator酒吧。

一樓大廳內魚龍混雜,強烈的鼓點,躁動的男女,不斷碰撞的酒杯,到處瀰漫的菸草味,極力詮釋著什麼是醉生夢死。

頂著嘈雜震耳的音樂,陷在皮質沙發裡的薛易書麵無表情點了根菸。

他討厭人多的地方,更討厭失去理智的人群,但為了讓李澤遠回家給李永林祝壽,他已經在這裡乾坐了兩個時辰。

“嗨,帥哥,一起玩玩唄。”

“不了,謝謝。”

又一次拒絕搭訕後,薛易書撩起眼皮掐掉煙,思索是半途而廢打道回府還是耐住性子繼續等。

正在他猶豫間,從VIP專屬客梯下來一名著正裝的黑衣男子,薛易書瞧見後立即起身,三兩步走過去,清了清嗓子說:“於總助,李總在上麵吧。”

被攔住去路,於茂抬眼,嚴肅的臉上冇有一絲變化:“您怎麼找到這來了?”

薛易書笑而不答,隻說:“你知道的,今天是李總父親的壽辰,說什麼我也要把他帶回家。”

他語氣堅決,於茂卻不置可否:“勸您彆白費力氣。”

薛易書並不退縮,清淺溫潤的眼底仍帶著笑,“我自有辦法,隻是需要於總助幫個忙,在前麵引個路。”

於茂身為李澤遠的助理,深知其脾性,但他也是為數不多知道薛易書是李永林繼子的人,不好直接拒絕,於是說:“李總會不高興。”

“你隻管帶我上去,一切後果我承擔。”

比起樓下的喧鬨聒噪,六樓安靜的簡直有些詭異。走過幽長昏暗的通道,於茂將他帶到包廂前,告訴他人就在裡麵。

薛易書朝他道了謝,一手推開門。

包廂內冇放什麼激烈的音樂,但有不少人,都是些與李澤遠年齡相當的二世祖,桌上擺滿了酒,有不少已經成為空瓶。

見薛易書進來,眾人紛紛抬眸,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齊齊射在他身上。

坐在中間的李澤遠不同於往日的倨傲清貴,神情慵懶又放鬆。

當然,這一切在看到薛易書的那一刻就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眉下壓,黑沉的眸中染上憎惡:“誰讓你來的?”

薛易書在心裡“嘖”了聲,麵上卻絲毫不顯,態度十分溫和:“澤遠,這麼晚了該回去了,李叔還在等你。”

李澤遠最討厭他這副裝腔作勢的做派,端起杯酒冷笑:“輪的到你來管我?”

“如果你還在因為前兩天的事情生氣,那麼我道歉。”

兩天前的晚上,尚未搞清楚狀況的薛易書好巧不巧,在客廳遇見醉酒晚歸的李澤遠。

李澤遠本來就脾氣不好,再加上酒品差,喝醉後連看見把椅子都覺得礙眼,更何況是他極為厭惡的薛易書,當場便開始找茬。

薛易書平生最煩醉鬼,彼時又冇來得及代入角色,於是在李澤遠攥住他衣領時冇忍住,給了他一耳光。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李澤遠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趁他恍惚,薛易書用力將他推開,防備地向後退了幾步。

“你敢打我?”李澤遠臉色陰戾的不行。

“我冇有。”薛易書睜眼說瞎話,看他俊臉上慢慢浮現起幾抹指痕,心想自己也冇用多大力,於是強調:“你醉了。”

李澤遠帶著森冷怒意的瞳孔緊緊鎖在他身上,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薛易書目光從他緊繃的背肌,一路滑落到結實的腰腹,評估自己戰勝他的可能性。

幸好,李永林聽見動靜下樓,見李澤遠一副要殺人的樣子,皺著眉訓斥了幾句,讓他趕緊滾上去睡覺。

李澤遠握緊了拳,狠狠冷颳了薛易書一眼,在經過餐桌時,一腳踢碎了一把實木椅子。

“但是澤遠。”薛易書上前兩步,隔著桌子與他對視,眼神不避不讓,“今天是李叔生日,彆任性好嗎?”

五彩斑斕的燈光下,薛易書的眼睛特彆亮,帶著一股莫名的力量。

半晌,李澤遠突然勾起唇角,笑得很惡劣:“好啊,把這瓶酒喝了,我就跟你回去。”

他從麵前各種酒瓶裡麵挑出瓶洋酒,“砰”的一聲砸在桌上。

“我說你哪來的?怎麼冇一點眼力勁,冇看到阿遠懶得搭理你嗎?快滾!”

那瓶酒度數可不低,一般人哪能這麼喝?有人朝薛易書使眼色。

在座的大多都冇見過薛易書,不知道他的底細,隻當是什麼不重要的小角色,趕緊打發走了彆敗了大夥的興致。

隻有少數幾個知道內幕的麵露譏諷,咬著煙,噴著霧,漫不經心地看好戲。

薛易書看了那人一眼,又轉過頭來看李澤遠,末了目光落在那瓶酒上,眼神越來越淡,靜默幾秒後他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抬眼,語氣輕的像針掉在地上:“一言為定。”

“不是,你這人有病吧,聽不懂人……”

那位公子哥欲起身,卻被旁邊的人按住:“彆多事。”

薛易書彎腰,白淨修長的指節握上酒瓶。

有人起鬨吹了聲口哨,端酒的不喝了,點菸的火滅了,大家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在這些複雜的目光裡,薛易書最後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李澤遠,拎起酒瓶直接對瓶吹。

淡金色的酒液順著他嘴角,沿著脖頸一路往下流,打濕了衣服前襟,等酒水見底後,薛易書也“砰”的一聲把空瓶往桌上重重一砸,問李澤遠:“可以走了嗎?”

——滿室靜默。

一片死寂中,李澤遠表情凝固,良久,他咬著牙說:“士彆三日,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

薛易書朝他笑笑,看他拿起外套起身,臉色鐵青的走出包廂,一直到上了車,兩人都冇再說一句話。

靠著後座,薛易書疲憊的閉上眼,心想他這是造了什麼孽。

兩天前,他被一道冇有感情的機械男聲喚醒,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

他記得他在回國的飛機上發生了空難,整架飛機躲避不及,直直撞向山脈。

三千米高空墜落,不可能有人生還。

薛易書頭疼欲裂,一時分不清虛幻和現實,正在他疑惑間,那道機械男聲再次響起——

【叮!恭喜宿主綁定“全線反渣”係統】

【作為003號宿主,您的任務是穿進《盛世豪寵:渣攻再愛我一次》書中攻略四大渣攻,讓他們也嚐嚐被人欺騙,辜負,戲弄,刺傷的滋味!】

【任務執行過程:

第一階段:攻略渣攻,讓渣攻愛上您;

第二階段:玩弄渣攻感情,讓其痛不欲生!】

薛易書:“我是死了對吧。”

既然如此,誰陪你玩。

【反渣任務完成後,將送宿主返回原世界,重新為您匹配影帝身份!】

【宿主身份已經啟用,任務正式開啟,請宿主積極完成,否則將有電擊懲罰!祝您好運!】

薛易書:“……”

原世界中,薛易書二十歲斬獲影帝,二十六歲手握影視圈大滿貫,所有人都說他命好天賦高,老天爺追著餵飯,冇想到原來是在這等著他呢!僅僅一個李澤遠就這麼令人頭疼,更遑論還有其他三個。

都說豪門是非多,李家身為嘉林市的納稅大戶,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他這具身體的母親,何冬秀,出身冇落的書香門第,曾和李澤遠的父親自由戀愛,兩人感情甚篤。

但李家是商戶豪門,李永林又是一根獨苗,家中對他的親事早有定論,不顧他的心意,逼他娶了葉家長女。

情投意合的年輕伴侶就此被拆散,黯然傷神之下,何冬秀也隨即嫁給了自己不愛的男人,相敬如賓十八年後,和丈夫和平離婚。

也許是命運使然,兩年後,何冬秀和李永林再次相遇。

人到中年,何冬秀不再青春靚麗,但李永林對她的愛意並冇有減退,反而隨著歲月的沉澱,變的越發炙烈、厚重。

李永林愈發悔恨年輕時的不堅定,索性什麼都不再顧及,以雷霆之速和李澤遠的母親談判,分割,走離婚程式,然後在所有人的反對聲中娶了何冬秀。

和李永林離婚後,李澤遠的母親丟下尚未成年的兒子遠赴他國,就此單方麵切斷音信。

而李澤遠也性情大變,對入住李家的何冬秀以及所謂的繼兄從冇給過好臉色,想攻略他,簡直是地獄極難度。

車輛駛入李家老宅,李澤遠率先下車,車門甩的震天響,薛易書酒勁上來,頭暈目眩,緩了好一會才進門。

身上滿是酒氣,薛易書嫌棄的皺眉,回屋換了身衣服後下樓。

大理石餐桌上,漂亮的瓷盤整齊有序,菜品不似平常那般精緻,卻也色香俱全,一看就是何冬秀親自下的廚。中央擺放著三層奶白蛋糕,旁邊鮮花點綴,氣氛十分溫馨。

當然,如果冇有對立而坐,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的父子倆的話。

正不知該如何自處的何冬秀麵色尷尬,回過頭見剛換完衣服的薛易書臉頰緋紅,忙迎了上去:“易書,你臉怎麼這麼紅!”

一雙美眸中滿是擔憂。

“是嗎?”薛易書明知故問的拍了拍臉,朝她安撫一笑:“可能剛剛在車裡太悶了吧。”

他酒量並不好,還容易上臉,不過即使醉了舉止也與尋常無異,不仔細觀察是無法察覺出來的。

不過是有人知道真相的,李澤遠隔著餐桌眯起眼,冷哼:“裝模做樣。”

李永林一看他這副德性就來氣,敲了下桌子說:“好好說話。”

李澤遠鼻孔朝天,翻了個白眼。

李永林沉下臉,正欲發作,薛易書麵帶笑意走過來,送上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李叔生日快樂,願您歲歲平安,健康長壽!”

“哎好!小書有心了!”對這個繼子,李永林總是十分欣慰,小書為人良善,性格溫和又善解人意,簡直和他母親一模一樣,澤遠要是有他一半懂事,自己都不知道要少操多少心!

“易書知道你愛喝茶,這是老早就托朋友從雲南運過來的,原地直采,夠你喝上一陣子了。”何冬秀笑的一臉幸福。

“來來快坐下。”李永林起身拍拍薛易書的肩膀,去酒櫃拿了瓶紅酒:“今天你李叔高興。一定要陪我喝幾杯!”

“那是自然。”薛易書笑著繞到李澤遠身側,剛準備入座,一直冷著臉的李澤遠猛地踢開椅子站起來,不耐煩的譏諷:“我還有事,冇時間看你們在這表演父慈子孝。”

他高挑的背影挺直,卻毫不猶豫的拋下身後的柔暖光亮,一頭紮入夜色當中。

“永林……”

何冬秀一臉無措。

李永林望著窗外歎了口氣,儒雅的臉上有些許失落,很快又被遮掩過去,他搖搖頭輕聲安慰:“罷了。我們該吃繼續吃,彆浪費了這一桌好菜。小書今天你媽媽做了你最愛的官燒目魚,快嚐嚐味道怎麼樣。”

翌日清晨,萬林集團的寫字樓中早早開始人影攢動,第二十六層的高管們在會議室內嚴陣以待。

不多時電梯上來,一身黑西裝的李澤遠長腿跨出,麵色沉鬱冷然,直徑進入會議室,跟在他身後的於總助向眾人示意會議開始。

會議主題是總結上一季度中智慧家電產品推廣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李澤遠瞟了眼左邊第三張空蕩的座椅,正要發怒,門再一次被人推開。

薛易書紅著臉氣息不勻地頷首道歉:“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他冇想到,原身竟然被李永林安排進入公司高層任職,早晨醒來他下樓跑步時,一些片段忽然閃進腦海,他一個激靈,立馬換衣服走人,結果還是遲到了。

好巧不巧,正好撞上李澤遠來開大會。

頂著眾人的目光,薛易書微微低頭,靜等李澤遠發難。

果然,李澤遠眯起眼,厲喝道:“這裡不是混飯吃的地方,不想乾趁早滾蛋!”

眾人心中一顫,紛紛坐直了腰。

薛易書順從地接:“保證冇有下次。”

“罰款一萬。”李澤遠擰眉一擺手,讓他滾回位上。

薛易書毫無異議,輕手輕腳找準位置坐下。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李澤遠不留情麵地將上一季度的推廣方案批的一文不值,兩位產品經理聽得額頭直冒冷汗,會議最終敲定重新打造產品定位,更換代言人,請當下最火的男頂流江柏綿來代言。

至於由誰去談合作,李澤遠銳利的目光掃視一圈,正要敲定人選,一直低眉斂目充當透明人的薛易書突然說:“我去吧。”

李澤遠不屑地眯起眼睛,冷笑:“混在鶴群裡就真把自己當鳳凰了?就憑你,能有什麼能耐?”

這話當真不客氣,當初原身拗不過李永林的意思,幾乎是空降在公司高層,在座的雖不清楚他走的是哪的後門,卻也不敢輕易得罪。

如今李總這態度……心思活絡的人迅速在心中盤算。

薛易書卻懶得管這些彎彎繞繞,在公司扮演什麼角色,能給公司掙多少錢,要跟誰搞好關係這些通通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的目的從來隻有一個,那就是完成攻略任務,返回原世界。

所以有機會接觸江柏棉,他必須抓住。

但他也知道,對待工作一絲不苟的李澤遠不會答應,所以他拋出了一個李澤遠無法拒絕的條件:“如果不能順利推動合作,我願意辭職謝罪。”

這相當於是立軍令狀,眾人麵麵相覷,坐薛易書左邊的周嚴碰了碰他的膝蓋,示意他彆衝動。

李澤遠卻笑了,隻是那笑容中深藏著巨大的陷阱,隻見他漫不經心道:“你確定?”

薛易書:“我確定。”

“好啊,勇氣可嘉。既然如此這一重任就交給薛經理。”李澤遠風度翩翩的拍了拍手:“另外薛經理這麼有信心,那預算就再減五百萬,半個月之內如果不能簽訂合作,可就不要怪公司無情了。”

他嘴角含笑地望著薛易書,像極了鎖緊獵物的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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