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珠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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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白榆,生活在窮奇之林五百年了。我冇有爹爹,隻有個溫柔貌美的孃親。”

“我問過孃親爹爹去哪了,孃親說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可不是人間的小孩,布丁的爹爹給我的三界奇異錄裡說這是人間孃親用來哄騙小孩的說辭。”

“哦對了,布丁是我在窮奇之林遇到的精靈,她救過我的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好羨慕她有個好爹爹。他給我們講了好多仙人魔的故事,還給了我一本三界奇異錄,是以我在窮奇之林也不那麼無聊的度過了五百年。”

——白榆

“孃親!”白榆身著一鵝黃色襦裙,套著一件透明的薄衫,烏黑如瀑的頭髮上挽了一個髻,髻上簪著一隻木簪,白皙的皮膚略施粉黛,有一雙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眸。正從林子向一處木屋跑去,一舉一動帶著孩童獨有的天真可愛。

白榆生活的這片林子名喚“窮奇之林”,是天與地接壤之處。雲霧自天穹下泄使得此處仙霧繚繞,但物極必反,通天之地必招各方覬覦。神族以白龍一族為尊,其為防禦外來者在窮奇之林設下困獸之陣,抓捕三界窮凶惡極的妖獸困於此地,一舉兩得。是以仙霧之中妖獸橫行,無人再敢由此處入天。

木屋方圓十裡內被設了結界,妖獸無法闖入。

“莫要再貪玩,過些時日孃親便送你去天上的學堂,玩鬨可以,但不要惰於仙術。孃親不求你能精通,隻要保護好自己。”女子麵容清麗,眉眼與白榆如出一轍,頭髮自然垂落未加修飾,隻有髮尾捆著一個淺藍色的星星髮帶,溫柔脫俗。青絲舞動,白衣襲地,翩然為仙。

女子半蹲用食指點了點白榆的額頭,習慣而親昵。在她麵前的白榆小小一隻乖順的小兔子,“小兔子”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子,臉頰顯現出一個甜美的梨渦,嬌嗔可愛。

“真的嗎,孃親?”

“我想去,我想去。”

“布丁的爹爹說天上可美了,還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孃親你可說好嘍,不許騙人!”

女子摸了摸白榆的額頭,溫柔的麵容上銜著一抹縱容的笑意。

“好了,孃親不會騙你,孃親保證。”

“真的!真的!”女孩像百靈鳥似的嗓音為這處僻靜之地平添了一抹生趣。“孃親,我這就去告訴布丁。對了孃親,可否讓布丁與我同去?”

“罷了,此去未免寂寞,既然她與你有過命之交,便同去吧。”

白榆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而女子在門掩上那一刻神情變得憂鬱,眉頭緊蹙“惟願榆兒一生平安。”說完便從手中變幻出一塊血色的靈珠,隻見那靈珠周身散發著血色的光,珠子正中心還有一團拇指大的如黑曜石一般的黑氣。

女子雙手合十,念起法訣,凝聚了一股法力,那法力散發著藍色的熒光,清澈柔和,像風一樣飄向靈珠,法力源源不斷地消耗,女子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片刻後,靈珠閃爍的紅光及黑氣都被掩蓋了。女子氣虛地跌坐在了地上。

入夜,深更。

白榆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心裡因為去天上的事著實興奮,布丁也同她一樣對天上的一切都好奇,布丁的爹爹也同意布丁去天上了,白榆心裡想。這是自她降生以來第二件令她開心的事了,第一件是孃親每年為她準備的生辰禮物,第二件便是去天上上學堂。五百年與世隔絕的生活,每天翻一翻三界奇異錄便是唯一能令白榆解悶的事了。

她又翻了翻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抱著枕頭起身屁顛屁顛地跑向孃親的屋裡,鑽進了孃親的被窩,小小的一隻,隻需被子的一角便能蓋住。

“榆兒?”

“孃親,你同我講講你與爹爹的故事吧!”

“可是睡不著了?”

“你呀,好吧,說起你爹爹,我與他相識也是在天上,那時他隻是一界散仙,自由灑脫......他的性格也是如此,無拘無束。我與他恰好相反,我總是循規蹈矩......他是我人生的意外之喜,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便被他深深的吸引,那是我第一次在心裡產生了就算違反神規也要與他在一起的決心。後來......"

“榆兒?”女子摸了摸白榆的頭髮,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幫白榆掖了掖被角,便一同睡去了,一夜無虞。

三天後。

寒林凝朝霧,霜天散夕霞。陽光透過窮奇之林照射在這處寂靜的木屋上,靜謐又美好。

“起床了~!”布丁嘴巴靠在白榆的耳旁大喊。若是黑夜,一般人定會被布丁半透明和冇有腳的身體嚇到,但白榆與布丁相處了兩百年,早已是見怪不怪了。布丁半透明的身體呈現出琉璃一般的色彩,栗棕色的眼球,白色的頭髮,像是耀眼的太陽。傳說精靈一族修習法術一千年纔會修成完整的身體,布丁已經六百歲了,論年歲還是白榆的姐姐。

“布丁~,彆吵,我再睡會兒......”白榆把自己團起來,整個身體都包裹在了暖被裡。

布丁兩隻手臂掐著腰,頭頂因為憤怒而燃起了一簇火苗。

“我......我我......”說著布丁就要掀開白榆的暖被。

“再睡一會嘛~”

“我生來便嗜睡你是知道的嘛~”

“嗬,小魚,再睡你便不要去天上了,我自己去。”布丁剛要起身,白榆突然驚起“你說什麼?現在是何時辰?”

“已經是巳時了,我在此等你半個時辰了,再等下去我的頭髮都要燒光了。”

“哈哈~!布丁,我隻知你們精靈一族生來情緒敏感,你平日裡生氣也隻是頭頂一絲青煙,不想今日雙喜臨門,既能去天上,也能一睹你們精靈的‘燒頭功’。”

“......”

“你再不收拾,你孃親也會來收拾你!”

“好了,我開玩笑的嘛,再說,我孃親才捨不得呢!”說著布丁拎起枕頭就要往白榆身上揮,白榆見狀急忙躲閃,用箭矢離弦一般的速度洗漱收拾好了。一身鵝黃雲緞裙,頭頂挽一髻,配一嫩枝作簪,靈動可愛。

兩人出屋時白榆的孃親已經在屋外等著了。

“孃親~,你不要生氣,我記得今日是何日子,隻是我一不小心便睡過頭了,您也知道的,我從小便嗜睡。”

“罷了,你從小孃親便冇有約束過你,今後孃親不在你的身邊,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尤其天上不比這裡,繁文縟節頗多,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知道了,孃親。”白榆眼眶裡逐漸有眼淚打轉,她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女子的腿,將臉頰靠在女子的腿上。

她嗚咽道“孃親,我好捨不得你!”

女子蹲下身來,“孃親也捨不得你。”女子清麗的臉頰上也留下了兩行清淚,顯得清冷又淒美。

“孃親,我會常回來看您的。”

女子看著眼前令人疼愛又不捨得女兒,猶豫之下最終還是拿出了一直被她藏於袖中的東西,並單手一揮,形成了一個聲像皆不透的結界。

“孃親,這是......”白榆看了一眼結界,又看了一眼女子手中的東西。

“此物乃靈火珠,是從元始天尊那兒求得,你定要保管好,隨身攜帶,莫要弄丟了。切記此物不可示人,不可假手他人,危機時刻或許能救你一命,記住了嗎?”

“以後太上仙君便是你夫子。”

“嗯,孃親,我記住了。”白榆認真地點了點頭。

接著女子便將靈火珠用靈力變換成項鍊戴在了白榆的脖頸上,靈火珠被藏於了衣領下。又右手一揮,結界解除。

“小魚!”布丁朝著白榆飛去,焦急地喊道。

“我在這!”白榆迴應道。

與此同時,女子長袖一甩,雙手作蘭花指,雙臂伸展呈逆周天劃過頭頂,一股磅礴的氣流湧現,將白榆與布丁帶走了。瞬息,風停草止,彷彿一切都冇有發生。唯有女子再難掩淚眼,林依舊,屋依舊,薄袖凝寒風霜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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