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迴轉(求大佬們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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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飛舟橫亙雲端,它的上方是不可知不可測的高穹,其間隔著層層罡風,下方則是渺小的座座城池。

閃爍明滅的符文鐫刻在它龐大的軀殼上,赤色的龍骨裡孕育著憑空而生的動能。

冇有贅餘的雲帆,淡青色的靈罩護持著它,使得虛空之中銳利如刀的風壓無法影響到裡頭的人分毫。

它穩健地飛著,卻擁有著極為駭人的速度,自東南往西北,幾乎橫亙了小半箇中天大界。

要知道,長安遠在北荒的關內,而東海,卻地處中天大界的極東之地,就算以洞虛大修撕開虛空縮地成寸的法門,往返怕是也得不下一年。

曾有法相修士不使用傳送門戶,想要以身丈量中天,從北荒裡仙唐的鎮安關出發,往南疆化虹而去,一路上經過仙唐的長安,淌過滄江,路過神夏問天,共計五十年,又自南疆迴轉,入中州,返關內,歸鎮安,又四十年。

期間,這個老修士還由法相入了歸藏,速度隻增不減。

若是冇有飛舟或是傳送門戶,尋常凡人要踏遍中天大界,實在是如同蜉蝣之撼天。

從疆域上看,仙唐和神夏的確是兩尊龐然大物,然而它們所治的卻隻是凡人,說來說去,不過是兩尊仙裔世家聯合起道果門閥,扛起來了處理凡俗的擔子,這天下終究是世家與門閥的天下,三十六仙裔世家,七十二道果門閥,是中天大界資源分配的真正主人。

它們坐落在仙唐與神夏的各地,鬆散而有分量。

從這個角度看,李家北抗妖族,周家西鎮封魔古道,是有情懷在的,利益雖得了很多,損失也難免巨大,於是免不了被餘下的世家嗤笑作傻子。

飛舟已然到了仙唐的領土,謝鹿鳴一身學子青衣,踏在船頭,怔怔地往下看。

這堪比近仙聖兵的巨獸速度極快,不消多時就掠過崇山峻嶺與數之不儘的人煙。

他的皮膚白皙異常,不止眉毛,就連瞳孔也不似常人,色澤淺淡,披在身後的髮絲也並非玄青之色,宛若玉質。

這樣的天生異象讓他幼時受了很多苦,縱然他容貌俊美,出身寒門的他也少不了被人當作異類。

一直到踏入修行,展露天資,許握瑜又收下了他,這些非議乃至於謾罵才變成了溢美之詞,甚至麒麟榜玉郎君之名流傳開來後,引得不少人爭相效仿。

出眾者治眾,不出眾者從眾。

和他齊名的那位小聖人也莫不如此。

“謝兄,你真是讓我等好找啊!”

一個麵貌普通的學子幾步趕上了船頭,在離謝鹿鳴猶有幾步遠的地方站定,他身後則是幾個看起來風姿不俗的學子。

“哦?不知陸兄有何要事啊?”

謝鹿鳴緩緩轉過身,手中摺扇合攏,躬身見禮,讓人挑不出絲毫破綻。

“這馬上就將要抵達長安,我等聽聞謝兄在秘境內有所斬獲,還大敗太一教神符道人,麒麟榜上列次再上一層,實在使人欽敬,特地在天上居設宴,為謝兄慶賀,不知道謝兄是否賞臉啊?”

謝鹿鳴麵露驚詫。

“這真是折煞我了,鹿鳴中人之資,何德何能當的起幾位兄台親自設宴,這樣,天上居由鹿鳴做東,便厚顏陪幾位兄台好生暢飲一番。”

這是不得不接的應酬,不僅僅是因為眼前這相貌普通的陸姓少年號作青雲生,亦然被列入了麒麟榜,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幾家都是當朝有名的貴胄,家中至少有著一尊洞虛大修。

謝鹿鳴的老師是長安塾裡的聖人,洞虛巔峰的大能,聖夫子的弟弟,身為許握瑜的唯一真傳,謝鹿鳴本是不用在意這些雜務的。

然而他一個人孤苦伶仃摸爬至今,隻覺得人永遠無法靠自己成事,平台與人脈於他而言缺一不可。就算他玉郎君天資卓絕,可少了資源和扶持,謝鹿鳴也隻能被打回原形,重新做回那個在長安西城裡頂著風雪夜讀的蓬蒿書生,乃至於連恒春陣都用不起。

不過李青蘿並不這樣認為,在李青蘿的眼裡,謝鹿鳴的經曆、舉手投足,都是受了美化的,是以李青蘿永遠理解不了謝鹿鳴。

而冇有人會對一個無法理解自己,隻把自己當作泥塑來崇拜的少女產生感情,可偏偏李青蘿又是鎮妖王的女兒……

謝鹿鳴拜彆了這幾人,又矛盾地想起這些,自顧自歎了口氣。

他從前坦然受著李青蘿的這些戀慕,於是擁有了更多身份上的便利,而便利,則意味著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東海的秘境是一次逃離,現在,他又得回到長安,回到李青蘿的身邊。

謝鹿鳴要做真君子,他的老師、長輩、親朋都是這般要求他並且這般稱道他的,這意味著他要忤逆自己的本性。

而忤逆本性,就代表著折磨和痛苦。冇錯……應付李青蘿,於他而言是一場折磨。

“來我房間一趟。”

正當他思維發散之時,腰間的傳訊玉令卻突然亮堂起來,他取下玉令,輕巧一點,一聲威嚴又不失溫潤的聲音響起,這是許握瑜的聲音。

謝鹿鳴三步並作兩步,馬上到了船艙的房間內。

他不知道許握瑜為何叫他,也不必清楚許握瑜為何叫他。謝鹿鳴強加於自己的君子準則第一條便是,尊師重道。

許握瑜比起他兄長的樣貌,顯得十分年輕,隻是個麵白無鬚的中年人模樣,穿著織錦的聖人袍服,就是不那麼高大,站在謝鹿鳴身邊,顯然會低半頭,所以他總是負手將身子挪遠。

許握瑜向來討厭低半頭。

謝鹿鳴知道老師的這個習慣,也總在丈許之後靜立。

“長安來了訊息。”許聖人麵色嚴肅,看著自己的學生。

謝鹿鳴疑惑地抬起頭,不明白自家老師想要告知什麼。

“唉……李家小娘子罹難了。”

許握瑜看著自家學生,哀切同情地歎了口氣。

“什……麼……?”

謝鹿鳴低下頭,身子握拳顫抖,又睜大那玉色的瞳孔,麵露痛苦……

“老師是說……罹難?”他抓住了這個詞。

許握瑜麵露難色,猶豫地搖了搖頭。

“鹿鳴啊……這件事不是你能探查的,我隻是介於你與李家小娘子的關係將之告知你,退下吧……”

謝鹿鳴猶豫著拱手作彆,腳步沉重,眉頭緊鎖著。

他不會承認,聽到訊息的一瞬間,在哀痛之餘,心底深處閃過了一絲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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