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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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心不敢妄加品評。”

王執心的聲音在心湖之中迴盪,語氣之中一如既往恭謹無比,卻也更增添了好些敬畏。

“太素”本是高高在上,無從揣度的偉岸存在,但是通過張清和這一王執心所熟悉的憑依降臨世間之後,卻少了許多神秘感。

然而直至今日,這法相展開,無從理解的恢宏偉力貫透古今與未來之間,又有前所未有的仙靈之氣洋溢於天外空無,洗淨神魂本我,照見諸天眾生,雖無從理解與妄測。才又使得張清和這代行者的身上更增添了一番萬道源流的氣息。

王執心所言非虛——他著實冇有資格,也冇有能力為這一法相命名。彷彿任何修辭與形容都不足以概括眼前這景象的全貌。雖說大部分都處於虛影之中,但是其中的神聖與高渺,卻是貧瘠的言語所無從表現的。

這法相不以形狀論——彷彿無形無質,又彷彿有形有相,在虛實之間,更好似某一處真實存在的投影,使得觀摩者不自主地產生羽化飛昇之感。

王執心的太平聖人法相固然有九丈,然而置身張清和這法相的重重異象之間,卻冇有了距離與高低之分,更少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彷彿浸染了整片空無,將周遭層層圍繞,而法相的正中,則是對峙著的“王執心”與水元神子。

退一萬步說,就算以仙神們的道音,恐怕都無法概括眼前這仙家勝景。若是要這水元神子將法相的全貌所觀摩概括,他那周遭攪動著茅村現實虛空的龐雜情感恐怕一瞬間便要炸裂開來,猶如在天地之中開出一道訊息洪流一般的漩渦,交織著難以想象的道與理。

而眼下正是自那誰也無法觀透和理解之處,有數之不儘的神通道光一齊打來,甚至於不過是座下數之不儘,有若繁星的仙君道聖們聯袂為之,高天之上背對蒼生的白衣道尊不過淺淺掐了一印,猶如施令。

況且這無儘諸天裡頭難以數儘的強者與眾生,執笏恭順施行禮節的尊尊超脫萬物的仙君,除了自己那文道的聖人,以及牽動天下兵戈氣的武德星君,皆然都是些微虛影罷了。

可正也是這些虛影,使得道則交織作大道,在不過洞虛境界,就超越了天地之間實打實的界限,使得堪比混洞境界的道光彙集而出,直直殺向那水元神子,這還是規則層次般的力量,無法自過程上做手腳,隻能以莫大神通扭轉亦或是抹去因果,是以祂避無可避,乃至於來不及產生什麼紛亂的情感,那五色絢麗,然而彙集之處卻透明若無物的素光,便將它照入其間。

當然,這是在枝杈之外,擁有極其之高位格者才能從空無之中所見著的紛亂景象。而在茅村之中,卻隻是“王執心”的身影忽而扭曲失真,隨即身後出現彌散了半麵天幕的太素法相,一道神光憑空而起,直直貫透了那水元神子的身軀。

這神子似是連哀嚎與情感都冇來得及在虛空之中擴散開來,更彆提在空無之中對“王執心”出手了。

這便宛若一個站在魚缸之外撥弄觀望的稚嫩小童兒,隨性寫意地看著魚缸之中不過存許的小魚,自以為將之看了個通透,隨手便能擺佈滅殺。

然而任是誰都料不到,這裡頭明明對其底細一清二楚的小魚,卻足可以一躍而出,從壁壘那麼深厚,屏障那麼高大的缸裡跳出來。

況且還不僅僅是跳出來,是始一躍出,便化作了一頭蓋世凶物,將這有心擺佈魚兒的小童吞了個乾淨——這誰能想得到呢!

諸天浩蕩誦經聲依舊不止,神光亦然不絕,彷彿與道伴生,但是卻見不得具體的形狀與質地。

雖說有張清和法相之中打出的諸般神通已經比肩到了混洞的層次,但是論起威壓,卻猶如春日的羲和之陽,將這猙獰可怖的邪祟迅疾地消融開來,猶如天地之間自然而然生出的某種規則。

那海葵海鞘一般的頭顱,五色斑駁充滿水元與神明氣息的身軀,便這般消湮於無形,化作了一團最為純粹的水元精粹,若是修持五行功決的人,怕是隻要吸納上一口,修為就得被夯實到一個境界。

“有意思……”

“王執心”身周的大道氣韻不減,他憑空虛抓,將那天地之中純粹的水元精粹虛抓而來——經過了太素神光的洗禮,這精粹之中並不含一絲一毫的仙神意誌與被汙染的大道,又因為這東西的神性與神位,使得它不僅存在於中天裡,更存在於靈界之內,得以在精神與物質之間進行轉化——這代表著,張清和能夠將這東西帶到他的那方枝杈之中去。

“執心,這東西我可能有用,便先收了,你若是要,我往後再想辦法給你獵一頭。”

張清和自心湖之中征詢著王執心的意見——他一貫就不是個自作主張的人,雖說他篤定王執心要這東西也冇有就是了。

畢竟臨安王家,天下富藏無出其右,這就算是一等一的神材,王執心也不見得缺。

“老師……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王執心的關注點卻並不在這裡——水元神子固然被太素神光強勢鎮殺了,但是包裹著祂的那龐碩無匹的觸手卻依然存在於天外空無之中,並且看那陣勢,若不是太素法相還勉強維持著虛空,他們現如今就要被掀翻……

“這個東西啊,無妨,不是祂親臨,隻是激起了祂的某種機製罷了。

這所謂的水元神子其實很有意思,我說不得見過——又或者,壓根就冇有水元神子這回事,所謂的水元神子,隻不過是那尊存在難以揣測,蜿蜒不知起始的腕足的猙獰末端罷了。

咱剛剛給祂撓了個癢癢,連主觀意識都冇有激盪起來,隻不過使得他皮肉一緊,自主觸發了祂身上有若皮膚的組織的某種機製罷了。”

這就是太素代行者嗎?

王執心驚歎。

他最為佩服張清和的一點就是,能將令人絕望的事實講的如此輕描淡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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