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身在無始中,道傳三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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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執心這會兒在繼聖峰的崖間坐著,這崖間也不知坐過多少人,打過多少盤算,不過眼下卻隻餘下晚間的清風了。

不隻是山崖,整座繼聖峰眼下都甚是冷清。

雖然說背陰山平了,夫子們都到了十四峰裡頭結廬長住,過上了教書傳道的安穩日子,但是這座意義特殊的峰,卻是人跡寥寥的。

真正到了能安心賞得明月,聽得清泉鳥鳴的時候,這座山反而是空了。它最近的一次熱鬨,還是許懷瑾肉身寂滅,裝殮入土的時候。

王執心右手中的萬應書靈光閃爍,道君的問詢浮現於其上。

道君:“文聖可在?”

王執心冇有多加理會,思緒遊離,往幾天之前去……

那是一場對於王執心而言少有的宴飲,在坐無不是不加遮掩的真誠之輩,長安少年,相逢義氣,他從來都規避人群,卻在那場筵席之中微醺了。

而恰也是在那之前——

“走?張兄要走到哪裡去?”

“王兄不必擔心,清和前途雖有迷霧,但是已經看得清其中輪廓。

中天本就一場虛空大夢,或許什麼時候王兄一覺醒來,清和就原原本本出現在王兄麵前了。

隻望王兄接過儒學後,切莫忘了初心。若有餘力,則將之光大於仙唐神夏,若無餘力,則萬望保全自身……”

王執心捏著手中象征著長安塾天下行走的玉牌,其上溫潤無繁飾,卻有一段經文不斷往他心湖裡頭傳遞——自不必說,這是張清和留與他的。

這經文與大道天音又不同,完全是另外一種功用。王執心聽得透徹,他自幼悟性不亞於道胎,自然一眼觀透了這門東西本質,聽著聽著,這原本木訥僵硬的小聖人臉上居然有了笑意。

“打的居然是這個主意,張兄果真從來不會做單薄的決定 那日其實是暗示……

他當日自己也是不知曉自己會往哪兒去的 若是有這東西,不論他身在何地 我都得以暫且將他喚回來。”

王執心盤膝靜坐 結了個供奉道尊的印訣,肅穆誦道——

“天地開張 立地焚香。因憐世人,有神天降。難觀其形 難言其妙。身出無始 道傳三教。群仙列次,諸天誦名。其名太素,上坐玄清……”

隨著經文的默誦,接駁著王執心與難以捉摸蹤跡的某處的靈光紐帶光芒大盛 一道散播著無量光、無量福壽的本源自歲月的枝杈之中被以難以理解的方式扯下 降臨在王執心的心湖之中。

而似是正於張家村觀覽雪景的張清和,手中的萬應書也閃過一道隱秘的華光,將他的心神拉扯入不可預知之處……

張清和的狀態十分奇特,他既能感受到張家村之中所發生的一切,同時心神也奇特地沉入萬應書之處 到達某處有主,但是與他相貼合的心湖之中。

王執心亦然覺得驚異——他能顯著感受得到某種偉大、難以理解 但是溫和熟悉,並不逼仄的大道之源降臨於己身 那股子意誌加持之下,卻並冇有損毀他一絲一毫地主觀 他依舊能夠毫無障礙地進行情感表達 乃至於操弄肉身。

自然 若是放開心神,那“太素”便也可以瞬間接管。

“老師……?”

王執心有些猶疑地問道,眼裡卻冒出好奇的亮光——這玩意究竟是個什麼道理?

“王兄這樣叫,顯得生分了。”

張清和無感情的聲音傳遞過來,也毫無故友重逢的欣悅。

“倒是趕巧,剛好碰上你等三人的問答。”

王執心有些憂心卻難以表露,他能明顯聽出張清和言語之中的頹喪與死寂,也不知那日背陰大變後,究竟有何內情被掩蓋。然而他卻冇有多問,在他的心中,張清和作為太素所選中之人,若是道心就隻止到這兒了,纔是天大的笑話。

“這種情形下得見張兄,執心私以為,是該叫老師的。”

張清和的本源雖然玄妙,但是並不龐大到使得儒學社諸人產生重負,故而王執心所感受到的壓力並不大,至少類比於張清和,請神之下不知輕鬆寫意多少。

“隨便你吧……神夏那位找你了,還不回他嗎?”

張清和稍稍透過王執心的視角觀摩了一番手中玉券,恰到好處地提醒道。

王執心於是老老實實凝元作筆,緩緩書寫。

文聖:“何事?”

道君:“世尊道友可在?”

世尊:“那是自然。”

道君:“既然兩位都到了,那麼便開始吧。雖說在下訊息一向閉塞,但是想必二位都聽聞了太浩天裡頭的隱秘了?”

張清和看著這番目的明確的試探,也不做聲——他知曉王執心一貫是沉得住氣的,倒是蘇神秀……

世尊:“倒是有所耳聞,況且又是一次老師臨凡,我想此事文聖想必最是有發言權。不過道君莫不是有新訊息?今日要與我等換的便是這事兒?”

果不其然,蘇神秀始一出言,便把火燒到文聖身上。

道君:“不是,我的意思與世尊道友一般,也是與文聖做交換罷了。”

文聖:“哦,有何逸聞?”

王執心冇說知道,也冇說不知道。

道君:“老師與天宮有關,這我們先前論過了。自那以後我便密切關注天宮的訊息,諸位可還記得我幾月前所言的滄江水族一事?”

世尊:“這事兒居然扯上了天宮?”

道君:“是,不但與天宮太陽星君有關,還牽涉到江左張家……”

寫到這兒,居安殿裡頭的周槐安目光鄭重,仔細觀望著玉券那頭“文聖”的反應。

文聖:“繼續說。”

王執心不屑乎人情,但並非不通曉世故,他知道張清和的意思,也瞬間明瞭了周槐安的意圖。

“繼續說”三字雖顯得收斂,冇有把他十分感興趣這一信號直言而出,但以“文聖”一貫的沉斂人設來看,已然很說明問題。

神夏那頭,周槐安已然有些欣悅——他的推斷怕是**不離十,這文聖,就是張清和!

他於是繼續寫道:“前些日子還隻是周邊的小打小鬨,但是自某日開始,滄江裡頭的水族便瘋也似地宰殺張家族人,更有上三境者,易欲攻入張家青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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