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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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夫子……居然在當下殯天而去……”

王選對太浩天的情感最重,聽聞這個噩耗,一時間難以自抑。

“《天問卷》……好一個《天問卷》。”

曾聖有些憤憤,顯然是自然而然的聯絡到了許握瑜的身上,畢竟長安塾太浩天裡頭修行守庸子所傳的《天問卷》有成,還得在許懷瑾始料未及的情況之下以雷霆之勢夥同邪魔將其斬滅的,隻能是他那當年天資同樣卓越的幼弟。

“聖夫子終究不是天上的古仙,做不得無私,縱然兢兢業業,可到底還是心軟,任憑許握瑜在長安塾之中結黨營私……

許握瑜近些年來的佈置,無不是指著他的位子來的,他卻裝著渾然不覺。

我本就覺著,遲早會出亂子,可聖夫子本源枯竭,塾裡的娃娃們也冇長成,終究得有人承前啟後……”

王選自聽到許懷瑾驟然仙去的訊息,便也陷入紛雜的思緒,彷彿受了刺激,言語莫名多了起來。

“王聖,人都故去了,便不必多言了。”

曾聖安撫著王選,同在太浩天這麼多年,他知曉王選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鐘聲還在傳蕩,彷彿通徹九天,哀轉久絕,使得諸位聖人悲慟,諸位夫子哀悼,學子們受這長鳴的鐘聲感染,麵有沉色,有甚者,滾燙的清淚流了下來。

許多學子在長安塾之中日久,是真切將太浩天當作了自己的憑依,而今這太浩天的主人去了,如何不能悲從中來?

兩位聖人都冇有著急趕往背陰山的結廬,既然文忠夫子在那頭,諸位亞聖與聖人還在那頭,那事情便不再存在絲毫的僥倖,究竟是如何死的,死在何時,意義便也不大,隻餘下個遺毒無窮的後果——

那便是聖夫子終究是死了。

學子們在往太浩天真院裡頭彙集,夫子們也自背陰山的廬間迴轉,這是長安塾數千年未有之變局,這哀思的禮樂之間,所有鼻子靈光的人都知曉,今日裡崩塌的不止是聖人的泥塑,還有著長安塾在仙唐之中的超然。

可大多數的人是無暇想這些的,畢竟無論在哪裡,死生都是人生第一等大事。

“還請節哀。”

歐閻良打了個哈哈,在場的五人之中,縱是二聖如何慨歎,其餘三個麵兒上雖然勉力演著,但是終究睜著冷眼。

徐見山若不是有著心湖之中那段道與理佐證,怕是還會猶疑地信上幾分。

但是現下,聖夫子殯天?若說他這省身閣的執戒罹難倒是顯得更為靠譜。

“王執心”倒是裝著猶疑地問了問——“屍身可曾收殮?”

王選與曾聖正處於極大的哀慟之中,也並不在意“王執心”的失禮。

“混洞肉身不朽,就算趁聖夫子有傷破了萬劫不加身的特性,邪物也無從毀壞,然而聖夫子心湖之上的本源已然暗淡,神魂也再無生息,充斥著濃鬱的死寂……”

“確信是聖夫子無疑嗎?”歐閻良麵色肅穆道。

“不會認錯的,那定然是聖夫子的人身肉殼,文忠說肉身隱匿得十分隱蔽,禁製巧妙,是許握瑜的手筆無疑。

也恰恰是方纔,邪物被這……浩然正氣壓得潰散,才露出端倪。”

“看樣子,此案告破了。許握瑜便是邪物,早早被那山上下來的東西占了肉身,若不是今日來的及時,怕不是會使得許握瑜假意扮作聖夫子,鬨出天大的風波來。”

歐閻良則是先行將大功攬下,於他來說,目的都已達到,再不願在陷進這泥潭裡頭。除了這些當局者迷的老學究,誰不覺得這首尾做得太過粗糙?

想到這兒,他捏緊大袖之中李墨的手書——“見好就收”。

許懷瑾必然不會傻傻的把肉身留在那兒,然而現今卻不做猶豫舍了這殼子,若他真是油儘燈枯,便是想要孤注一擲在暗處一擊即中。

若他不是……

那麼說不定便是山裡的提前給他預支了這交易的報酬。

張清和將這棋盤上的棋子清得已經有七七八八,隻剩下山上的王將和許懷瑾這枚車,背陰山如今能夠倚靠的便也隻有許懷瑾其人了。

在這種境況之下,背陰山提前交予許懷瑾一些好處,把命吊著,倒也不是不行……

“一車十子寒啊……”

張清和低聲慨歎了一番,按理來說,他這番謀算目的已然達到,文昌星君意欲放出背陰山裡頭的東西,李墨也有意無意暗示了山中的東西出世實則是一種必然。

許握瑜等人便是長安塾裡頭最為不穩定的因素,張清和如今已然將其一一祛除,現下的長安塾太浩天裡頭,這場大戲還冇有開鑼,就被李墨、文昌聯手張清和把角兒給去了大半。

這也恰恰是文昌星君的目的所在。

李少白是可以保住的,然而如何保住,卻是他得細細思考的問題了——憑著文昌給予的東西大抵是不成的。

文昌的目的隻是剷除掉那山裡頭的東西,他所贈與的物件功用定然不會遷移到李少白的身上。

現在許握瑜已經被剷掉,靜待著李少白出關的這些日子裡,任是長安塾裡因為許懷瑾的“死”而忙得焦頭爛額,他都可以稍微緩口氣——

接下來他得瞭解背陰山要出世,將如何利用李少白。這倒也簡單得很,畢竟文昌與李墨定然是知道的……

都到了這時候,也不怕他壞事了,該說的話想必也能一一告知。

“那我便也先不留了,先且拘了這東西回去交差,幾位怕是此後也少閒暇,待得殯葬之後,閻良再登門追悼。”

歐閻良在這種事上也不敢擺冷臉,儘管他心中樂見其成,但是向王選等人施禮的時候卻是沉痛的。

“帥主有心了。”王選與曾聖也鄭重回禮,此刻長安塾麵臨的困局由不得他們多想,隻得抓緊往真院之中趕。

“執心……你先帶徐夫子去好生休養一番,我等先去處理塾中瑣事。”

王選沉吟片刻,看著有些虛弱的徐見山說道。

他先前查探過了,不過是神魂損耗劇烈,相比於動輒影響壽元的道傷,倒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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