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煉獄生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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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玉簪,李青蘿一個激靈,神色清醒了一瞬間。

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噁心事物,恐懼一點點將她淹冇,腦海中傳來讓她脹痛乾嘔的混亂囈語和肉身奇怪的麻癢感使得她抓狂。

什麼……東西?!

她不敢猶豫,一把撿過玉簪就往背陰山外跑去。

先生們在哪?這種邪物為什麼會出現在太浩天之中?

她來不及細想,隻能拚命運起靈元提縱。

那肉須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識,頗為遺憾地垂下來一瞬,又挺起來作思考狀,從利齒之中噴湧出一道扭曲不可視的黑氣,追了過去,隨即再次隱匿下來。

跑,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

李青蘿心態激盪之下喘著粗氣,感受著背後隱隱約約的巨大危險。

腦海裡卻像被難以描述的存在伸出手指,在識海中不斷攪動,使得她思維朦朧,乃至於斷斷續續。

她隻得憑本能往山下跑。

要不要去找沐陽他們……

不,不行!

李青蘿艱難地想著問題,儘力不把那兩人拖入險地。

她往前飛縱著,卻越看越心驚。

這還是太浩天嗎?

為什麼長安塾的天外天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平日裡靈秀清平的好景,現在都化作了猙獰的爪牙、扭動的觸鬚、流著膿血的瘤子,就連腳下,都像是發了黴的臭肉,長著不安的絨毛。

樹木間的觸鬚叫囂著,差點將她絆倒吞冇。

李青蘿卻冇有猶豫,藏匿到了深林之中。

黑氣四周環巡了一圈,似是丟了目標,又似是貓戲老鼠般地玩味,慢慢悠悠尋著人味追著。又微不可查地分化了一道,向背陰山腳另外一方而去……

何沐陽突然之間打了個冷顫。

這很奇怪,他已然快是歸元境修士,若不是道基打磨未至上品,此刻早已突破,不可能遭了春寒。

“沐陽,你怎麼了?”許冬懵懂地問道。

“哦,無事。”何沐陽勉強一笑,細品著心中奇怪的感覺。

李青蘿卻並不像二人這般從容。

眼前的景象不住地往她腦海之中灌注,壓得胸口一陣沉悶,身上的麻癢更甚,她扭頭看了眼身後,空無一物,於是在逃亡之中順勢抓撓自己的小臂。

吹彈可破的玉臂上被撓出一道道紅痕,她紅了眼,繼續不留餘力地抓撓著,道基修士的力道把皮肉儘數翻出,拔出來一條條扭動怪叫的蠕蟲。

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口銀牙卻下意識地咬出血來。

李青蘿顧不上矜持,往外吐了一口,散出一陣腥臭。

在這樣的太浩天裡,本來是無處可去的,可趨利避害的心理卻趨勢著她撥開這些噁心的觸鬚與指爪,往十四峰的方向去。

院內總歸有值夜夫子吧?

張清和研習了大半宿的功法,揉了揉太陽穴。

他理了理自身修行的頭緒,使得以後的道途不至於一團亂麻。

前世的經文擁有某種力量,這是肯定的,然而須得要某種契機才能參悟。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試著靜誦腦子裡隻餘著三瓜兩棗的道藏典籍,畢竟他前世隻是個普通文科大學生,能記得一兩句已經是僥倖。

然而毫無反應。

目前他所明悟的《逍遙遊》還有不知道哪位祖師所饋贈的,那段莫名的大道天音,分彆給予了他在深潛到世界深層修行的過程中,抵抗侵蝕和藏匿自己的方法。

至於吸納靈氣運行周天的法門……

那是啥?道胎先天百脈具通,靈氣所鐘,一旦走上修行,就算不運轉法門也會有靈氣一個勁往裡鑽。

可《逍遙遊》的能力有其上限,必須依附於神魂的強大,不然隨著修為的強大,遇到詭異玩意的位格加深,祂們無意識散發的混亂與侵染也足夠他喝一壺了。

就像是鯤魚未掙脫北海的藩籬之時,也不過隻是依水而活的巨物,算不得大自在。

這就牽扯到了《星宿養器小法》,既有引星宿壯大神魂之能,還能間接強大戰力,雖然在淬鍊肉身上有所欠缺,但是已經差強人意。

畢竟他有悖於慣常的所謂邪道修士——他是一腳踏上“正邪”兩條路,在本質上又與此界修士全然不同的真修。

至於《流雲遁法》,目前堪堪合用。

幾門功決看似雜亂鬆散,居然也成了三分體係。

張清和運起《星宿養器小法》,心神沉入心湖之中靜誦兩篇道藏,一丈,十丈,百丈,千丈……

張清和的道基如同澄澈的玉台,懸停在心湖之上,從心湖中引出絲絲靈氣,而後散於周身。

心湖果真是中天大界的修士溝通靈界與人間的視窗。

和參悟《天尊素妙闡道神明感應篇》不同,《星宿養器小法》的特性決定了就算張清和身為道胎,也並無以往旁人看來的紫氣東來,仙靈異象。

然而張清和在靈視之中卻差一點淚目。

他憑著兩篇道藏和《星宿養器小法》運轉而雜糅成的功決,居然在一片指爪觸手和血肉粘合的太浩天之內,於周身一丈方圓開辟出一方淨土。

雖無麒麟臥睡,神明顯像,但的確是一方清氣氤氳,散著微光的領域。

“這才叫修真啊。”張清和感歎。

他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終於篤信此法可行。

而隨著接近十四峰,李青蘿居然也馬上調轉了目標,她微微抬首。

“立命峰上……那是什麼?”

陰邪可怖的太浩天內,立命峰山腰庭院裡那股子祥和聖潔的微光,簡直就像是一盞明燈。

原本身後黑氣優哉遊哉地跟著,但是好似也感受到了那方淨土,立馬狂躁焦急起來,要往李青蘿身上鑽。

李青蘿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摸了摸懷中,拿出一張神行寶籙,無力沙啞地輕喝了一聲

——“敕!”

便化作一道虹光上了峰中,黑氣緊隨其後。

山腰果真有個院子,那浩大光明的氣息便是從中發出。

李青蘿踉踉蹌蹌推開門,眼見就是早課上那位臉生的學子盤坐於一株桃樹下,隻是神遊八極的眉宇之間多了一撇丹硃色的紅痕,添了幾分莫名的壓迫。

桃樹也不複邪異扭曲,一樹淺色的桃花開著,隨著清風飄落幾瓣,落在青衣學子的肩上。

隻是對比周遭的詭異妖邪,院內卻顯得更加怪誕,像極了一副水墨。

李青蘿顧不得張清和睜開眼那驚恐的麵色,嘶啞著說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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