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天意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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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漏網之魚,那也是相較於蒼茫層疊,無法望到儘頭的妖魔而言。

相較於整個鎮安,已是一個無比可怕的數字,乃至於往那血染的暗褐色的城關之下望去,這些形態各異的妖已然搭起了一壘壘的肉山。

冇錯,肉山。有些失去自身靈智的妖魔甚至已然開始異化得過半,毫無籌謀可言,然而卻悍不畏死地堆壘而上。

星辰神陣如同一個巨大的屏障,其上孕育而生極其恐怖的攻伐之術一道道凝聚而生,將這些妖魔生生打滅,使得中三境與下三境的妖族幾乎觸之即死。

然而正因如此,妖魔們的屍身卻越壘越多,幾乎要蓋壓到鎮安的城頭,飛禽與能化虹的一眾妖魔的屍身與被打滅的劫灰則在鎮安關的上空壘起,慢慢要遮蓋住了鎮安的天。

星辰神陣逐漸被累積的劫灰與屍身遮住,那殺伐神術逐漸不間斷地轟擊在這些屍身之上,一遍、兩遍、三遍……

不斷有妖獸屍身化作劫灰,不斷堆疊在星辰神陣之上……隨著這些劫灰的累積,星辰神陣逐漸失去了攻伐的效用,開始有些停滯起來……

歸根結底,星辰神陣最主要的功用不過是使偉力加於一人之身,守禦倒是次要的作用了。

顯然李退之那位先祖認為,進攻便是最好的防守。

而這個妖魔的數目不得不說是使人驚駭的。

至少連同李嚴、孟前陳等一眾天驕才俊,此前從未見過這般的場景。

他們甚至從未具體想過,整個十萬大山裡究竟容納著多少妖族,更始料未及的是,今日幾近所有的妖族都傾巢而出了。

有些才俊雖然不至於腿軟,但是看著那如同飛蝗一般密密麻麻的嗜血妖魔,花了好長時間壓下的怯意又升騰了起來。

這畢竟是事關生死了。

整個鎮安城的天陰沉下來,城內是空的,青石路上也蕭條無比——因為連同獵妖人等的所有修士,全都在城牆之上靜靜站著。

有人磨刀,也有人拭劍,他們都在等。

天底下萬事萬物都有一個極限,就算星辰神陣被譽為中天守禦第一陣,但是也自有著它的極限。

這種事兒,十年前他們早已經曆過一次,於是這一次,便也能在心中早早做了準備。

“戓俞,你……”赤鳩驚詫地看著孽龍。

“怎麼,這陣紋近乎無解,不拿他們堆,拿你嗎?那就太可惜了……”

老孽龍看著這大鳥,說起“可惜”二字時,涎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來。

“我可捨不得。”

“十年前,你可是不願妥協的。”

赤鳩比玄武年歲更輕,倒是冇被孽龍這幅可怖的樣子逼得發怵。

“可事實證明南天是對的,這種方法,更輕鬆,更有效用……”

戓俞看向鎮安的眼神裡有仇恨、有貪婪、有那被深深掩蓋與靈智之下的冷漠,但是就是冇有對同族的悲憫之心。

赤鳩看著那座城關,身周天火燃的更甚……

是啊,這固然是生存之爭,然而現今它隻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它自己走出十萬大山遊曆中天是何等輕鬆……

被李家關住,說不定苟延殘喘千萬年,這些兒郎其中好一些都能好好地活,然而現今,卻成了覆壓在星辰神陣上的一層積灰,而這星辰神陣,他們自己費些手腳,也未嘗不能破……

值得嗎?

中低境的妖魔終於攀上這座矗立了數千年的鎮安城關,自十年後又一次踏上了人族的領土,迎著它們而來的是另一個種族的刀兵。

妖魔在戓俞的催化下,眼中隻有著最為純粹的瘋狂。

軍士與獵妖人,乃至於天驕們也是瘋狂的,他們的瘋狂,源自於他們背後這片土地的分量。

數千年以前,他們的先祖將這片土地,用鮮血生生染作了自己的顏色,使得北荒人族有了關內的立身之所。

數千尊法相在城牆之上凝實,顯露著自身的神通……

其中也不乏明滅不定,終歸於熄滅者……

“好了,李退之,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玩玩了。”

孽龍戓俞伸出那長得不像樣的舌頭,舔舐著咧開的血盆大口,掀起一陣腥風。

玄龜與朱雀也圍將上來,散佈著這方虛空都難以承載的大道。

玄龜腳下大道凝實,化作厚重的山嶽。

赤鳩身周天火繚繞,虛實之間有若焚天蒸海。

戓俞冇有要配合這兩人的意思,他所參透的大道相比於玄龜與赤鳩,有若一方浩大不見儘頭的領域,隨著那無邊無際的死寂擴張開來,一道不屬於人間的氣息,大聖原本就無限趨近於仙神,而此刻,仙神一般的特質原原本本地展露在了戓俞身上,那擴散蔓延開來的道域似乎將小半個十萬大山都籠罩在內,所被囊括的事物,除了苦苦支撐,在妖魔噬咬衝擊之下依舊倖存著的的血衣死士以及儼然不動的李退之,十萬大山幾乎成了一片死域。

“終究有一天,我這方道域,要染到李家小玄天裡,把李二的頭顱擰下來,到時候也做個聖兵玩玩……”

李退之不為所動,雖然對方因為世仇辱及了自家那位馬上要破入大聖的老祖,但是眼下這個情況,他無從分神。

“還有你們……一頭礙眼的老傢夥,一頭自以為是的小雀兒,我可是……眼饞了好久啊!終於……”

“戓俞你?!”

“你乾什麼!”

赤鳩與玄龜毫無防備地在孽龍的道域之中圍著李退之,卻冇有料到孽龍道域之中的死寂大道卻宛若汙泥一般要將他們埋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若不是藉口攻陷鎮安,你們又怎麼會毫無防備地從自己那出地界裡頭出來…今天就連同你們一齊料理了…”

李退之看著眼前的這般情形,雖說出乎意料,但是也冇有過多的驚詫,他依舊持著那杆染血的神戟,平靜地看著戓俞。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玩玩了。”

料理完兩位“同僚”,戓俞的眼裡戲謔得很,一柄如神如仙的天刀自它頭顱之間升起,如同,代行著某一條天道的……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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