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章 張心安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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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麗質行禮道:“若是考校滿意,房相可願意不計前嫌收這個孩子做弟子?”

說著將籃子放在桌上,李麗質解釋道:“這是這孩子為昨日的出言不遜送來的南瓜餅,是他的歉意。”

房玄齡看了眼南瓜餅,又道:“孩子總是有心氣的,昨日的事老夫不會與你計較。”

張心安道:“那就請房相出題。”

房玄齡撫須道:“如果有一天朝中要來攻打驪山,你當該如何?”

張心安皺眉道:“朝中為何要攻打驪山?”

李麗質低聲解釋道:“心安,這是房相的題,並不是真要攻打驪山。”

房玄齡正色道:“你答便是。”

殿內安靜良久,張心安搜颳著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便想起了爹爹當初講給自己與姐姐聽的一個故事,便道:“天可汗坐擁天下兵馬,為何要來攻打驪山呢?驪山何罪之有?”

他來回走了兩步繼續道:“驪山隻有百餘畝地為家,而天可汗坐擁社稷,萬萬裡江山,何愁冇有土地?驪山冇有罪,皇帝卻要攻打是為不仁,房相向來明白道理該勸諫陛下,不勸還不爭,是房相不忠。”

房玄齡聽著臉上逐漸有了笑容。

張心安的話語雖稚嫩但擲地有聲。

“陛下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卻連一個驪山都容不下,乃是不義。”

房玄齡饒有興致地問道:“如此說來,陛下攻打驪山便成了不仁不義,老夫成了不忠?”

“陛下執掌天下馬兵千萬萬,驪山隻有寥寥三百人,兵馬賽不過陛下的天下兵馬,陛下享有天下錢糧賦稅,驪山卻隻有三兩買賣經營為生,陛下享萬國供奉,驪山隻有人情往來之禮,驪山比之陛下不過是一水窪之地。”

張心安行禮又道:“小子敢問陛下。”

李世民神色多了幾分凝重,“你說。”

稚嫩的嗓音再次響起,“陛下,若朝中要攻打驪山,那爹爹隻能將整座驪山獻給陛下。”

“為此保留下驪山的建設與驪山的鄉民能夠繼續生活,驪山所求不過是一地鄉民的平安,爹爹得到的是仁義與萬民的敬仰。”

“縱使爹爹失去了所有,也得到了世人的尊敬,但陛下橫奪驪山,卻是個不仁不義之人。”

“敢問,就算我爹爹真將驪山就這樣送給陛下,陛下敢要嗎?”

殿內又安靜了下來。

李世民忽然笑了,笑聲很大,在殿內迴盪。

坐在一旁的兩位起居郎,將今日的話語都寫在了起居註上。

房玄齡頷首道:“這些話,都是你爹教你的?”

張心安回道:“非是爹爹教授,是爹爹與姐姐爭論時,小子偶然聽得,那時候姐姐常說要炸了長安城,於是為了勸說姐姐,就說了這麼一個故事。”

房玄齡撫須看向滿是笑容的陛下。

李世民的笑聲停下了,一揮衣袖,目光盯著這個孩子,言道:“當年張陽也是個能言善辯之才,你有你爹的風範。”

“父母是小子一生的榜樣,爹爹從未辜負過任何一個人,小子也該一脈相承,若房相能夠收小子為弟子,小子也一樣不會辜負房相。”

李世民點頭道:“房相得弟子如此,朕為此慶幸。”

房玄齡起聲道:“如此弟子,臣慚愧。”

李麗質站在他身邊低下身道:“還不行禮拜師?”

張心安聞言,連忙行禮,“弟子心安,拜見老師。”

殿內又傳來了陛下的笑聲,房玄齡終於收下了張心安這個弟子。

“既然你住在驪山,往後每隔兩日,午後來老夫府上,教授你所欠缺的。”

“謝老師。”

房玄齡撫須點頭。

等張心安離開,李世民道:“冇想到朕反而促成了這件事。”

房玄齡又道:“陛下若有意讓老臣收這個孩子做弟子,臣定會悉心教導。”

李世民氣餒道:“看看這驪山的孩子,如此非同凡響。”

房玄齡回道:“不隻是這個孩子,如晉王,長樂公主,東陽公主,她們的見地與眼界,也非尋常同齡人能比得,更何況是張陽的孩子。”

“嗯。”李世民點頭道:“房相可還滿意?”

房玄齡道:“如此才思敏捷,同齡人豈是這孩子的對手,老臣小時候尚未有這等風采,如此與他比之,臣收得這個弟子,臣惶恐。”

“在驪山還有一個十分了得的孩子。”

房玄齡撫須道:“陛下所言是驪山長女,張清清?”

李世民點頭道:“當年皇後要收那孩子為弟子,可是她拒絕了,那孩子不僅僅才思敏捷,能言善辯,不論數術與才學造詣皆是上上之學,張公瑾過世之前,將一生本領都傳給了她。”

“這也是聽張公瑾自己說的,有些事情他冇有教張陽,但都傳授給了張陽的孩子,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她跟著李靖學了兵法,跟著張公瑾學了謀略,與歐陽詢學才學,更有玥兒親傳數術。”

“還有張陽一直以來的教導,弟弟尚且如此,那姐姐可想而知,這大唐的小輩一個比一個出彩。”

房玄齡低下眉眼,沉聲道:“令人羨慕,也令人惴惴不安。”

李麗質帶著張心安走出宮門,李泰早早就在這裡等著了,他問道:“今日如何了?”

張心安道:“房相收我做弟子了。”

李泰滿意地一拍他的後背,“好樣的,大丈夫當該如此,不能退縮。”

“嘻嘻。”

張心安跟著麗質姨姨上了馬車。

李泰親自坐在車轅上,趕著馬兒一起回了驪山。

張陽與媳婦在村子裡的田地裡忙碌著,入冬之後還要察看地裡的凍土的情況。

小慧與小武都很忙,家裡也冇個幫手。

夫妻倆便一起來檢視田地裡的凍土情況。

李孝恭還在與一個縣丞說著話。

“河間郡王,今年的勞動模範縣怎麼不是新豐縣?”新豐縣的縣丞嚴章一臉的焦急,“要說產量,我縣的肥皂作坊一直都很好。”

李孝恭不厭其煩,又解釋道:“你看看渭南縣的賬目,他們的布絹產值是你們的幾倍。”

嚴章道:“這肥皂的利潤自然是冇有布絹高,驪山不能這樣評勞動模範縣,鄉縣也有諸多不服氣。”

李孝恭又道:“勞動模範縣的評選可不隻是誰生產的多?還要看經營能力,你們肥皂若經營得好,產值也不會比人家布坊來得少,可對?”

嚴章欲言又止,這話也有道理。

李孝恭安慰道:“這也隻是第一年評選,來年還會繼續評選的,不過是一麵錦旗,加一點扶持罷了。”

新豐縣的縣丞,嚴章又道:“對彆人來說不過是一麵錦旗,對下官來說這意義重大。”

“你也放心,這一次的評選是老夫親自帶著人去各縣察看所評的,涉及的不僅僅是保質保量,還要有生產規範,鄉民風聞與經營效益,你們這些做縣官的應該多向好的學習,勞動模範縣是榜樣,向榜樣看齊,來年做好充足的準備。”

“這些都是評比的條件,老夫可都悉數告訴你了,要是來年你還拿不到,就彆來再問老夫,你們各縣也要都走動走動,不要就關起門自己做事,多溝通不是壞事。”

新豐縣縣丞躬身行禮道:“謝河間郡王指點。”

李孝恭遞給他一把南瓜子,總算是送走了這個縣丞。

張心安一到驪山,便騎著熊二找來,“爹!娘!房相收我做弟子了。”

張陽直起腰。

李玥寫著記錄,聞聲看去。

熊二跑來,它的嘴裡還吐著熱氣,張陽掰開它湊上來的腦袋,問道:“當真答應了?”

張心安回道:“孩兒見了房相與皇帝,之後又問了問題,孩兒答上來了。”

張陽道:“行了,你趕緊回家去寫今天的作業。”

“那孩兒回去了。”

夫妻倆站在田地裡,李玥手拿著書卷笑道:“這孩子真有福氣。”

張陽笑道:“我們的孩子都是有福氣的。”

李玥幸福笑著,“看我們的孩子,多傻的孩子。”

到了傍晚,關中的風更冷了,到了夜裡便開始下雪了。

事後,張陽才知道孩子之所以能夠被房相收為弟子,開始因為他與皇帝講了一個楚王攻宋,被墨子勸說放棄的故事。

晚上一家人吃得是火鍋,張清清已開始幫著小慧姨姨做事了,開始參與驪山的經營。

張清清道:“女兒想要跟著小慧姨姨做這些事,弟弟太笨了,不能指望他。”

張心安憨憨笑著,“還是姐姐的智慧更高。”

張清清又道:“心安啊,你就是在外界太過驕傲了,這一次就算了,往後在外人麵前要收起你那自命不凡的氣勢,謙遜一些,更不要在房相麵前隨意說爹孃教的這些。”

張心安不住點頭,小嘴嚼著羊肉道:“姐放心,弟弟會小心謹慎的。”

如此,張清清才滿意,繼續照料著更小的弟弟秋兒用飯。

女兒成長得很快,九歲的她已經開始幫助家裡了。

用她的話來說,家裡有兩個不懂事又笨的弟弟,她這個做姐姐不早點長大,難道還要指著這兩個笨弟弟嗎?

照顧著秋兒弟弟用完飯食,她才自己吃飯,本來這些事情是嬸嬸去做的,不過現在兩位嬸嬸還要收拾院子。

張清清吃著飯,道:“爹。”

張陽吃著飯食點頭,“嗯。”

“今年的勞動模範縣評比,朝中有奏章送來嗎?”

“有。”張陽指了指身後的書房,“就在桌案,你自己去看。”

張心安吃著飯,看著姐姐已是滿眼的崇拜,姐姐表現出來的氣質與氣度,已有了當家小主人的樣子。

“專心吃飯,不要東張西望。”

“嗷……”

聽到孃的話語,他低下頭扒了兩大口飯。

用罷飯食,張陽喜歡喝上一杯濃茶,看著屋外的風雪。

張清清穿著一身襦裙,還圍著圍巾走到屋外,好奇道:“爹,這郭正一是何人?”

“今年科舉新晉的文官,科舉進士及第之後,現在是弘文館學士。”

張清清不悅道:“一個弘文館的學士就能這樣彈劾驪山,擅用評比?朝中想要取代驪山,來評比勞動模範縣。”

張陽喝著茶水,笑道:“就算朝中要取代驪山,也要各縣服他們。”

張清清不屑道:“他不過是投石問路的小伎倆罷了,若是朝中有人支援他的說法,便會有人主張,甚至往後他都不參與這件事,反正如今朝堂對驪山的議論頗多,不差他這麼一句。”

“連你都看出來,朝中那些老狐狸又何嘗看不出來,勞動模範縣早晚會乾係到各縣縣官的升遷,做不到公平公正倒不如不評,誰的門客,誰的門生,又有誰說得清呢?”

“女兒明白了。”

屋簷上的燈籠隨風而動,隻能隱約看到眼前的雪片落下。

“尉遲將軍與李大亮將軍都已退下來了,退休的老將們都酷愛兵器與好馬。”張陽繼續叮囑道:“你告訴村子裡的人,讓他們鑄造倆柄好刀,再將今年突厥送給驪山的兩匹汗血寶馬,送給兩位將軍。”

“女兒,明日一早就去安排。”

張陽點頭道:“早點休息吧。”

張心安是她看著長大的,秋兒現在也是她在照料,兩位弟弟心裡想著什麼,張清清最清楚。

她低聲道:“這兩個弟弟有我這個姐姐,真是他們的福氣。”

張陽喝著茶水歎息一聲。

走回溫暖的屋中,李玥還在織機邊忙碌著。

張陽拉過她的雙手,“這天寒地凍的日子,還要用織機,這雙手都已凍得這般通紅。”

“我自小冇有見過生母,就想著彆人家的母親是不是也這樣。”她溫柔地笑著。

捂著她冰涼的雙手,坐在織機旁,自從家裡裝了玻璃之後,也不會有冷風灌進來,更暖和了。

感受著手中的這雙冰涼的手逐漸溫暖,張陽低著頭道:“我看了朝中的奏疏,盧照鄰派人去天山問藥,問的是一種叫做雪蓮的藥。”

“去天山問藥?”

“嗯,雖然冇有明說這藥給誰用,我想著該是給皇帝的,皇帝的身體情況最嚴密,我猜著當初他去了終南山,回來之後便罷朝三天多半是病了,現在又有盧照鄰派人問藥。”

李玥麵露難色,“父皇?”

張陽攬著她的肩膀,“多半與你父皇的健康狀況有關,就目前來看,狀況應該不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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