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古巴比倫法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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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尷尬笑笑,擺手道:“某家就一個裨將,西征天竺?那都是大將軍的事。”

說罷,他又哼著小調,悠哉地躺著了。

離開的時候,狄仁傑又回頭看了眼不著調的王玄策,皺眉道:“這人一直都是這樣散漫的嗎?”

李治解釋道:“聽裴行儉說過,他就是一個心思懶散的人,當初西征的時候便是這副模樣,能不動就不動,能躲麻煩就躲。”

“可就是他這樣的人,滿腹的兵事韜略,行軍打仗驍勇又有智謀,薛仁貴與梁建方評價過,他是個奇才,倒也不是他的經驗有多豐富,隻是這行事……”

三緘其口,猶豫再三,李治氣餒地評價道:“或許自有章法吧。”

大唐的青年才俊越來越多,偏偏就有這麼幾個性情古怪的。

古怪的人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的。

就比如說驪山上的那位仙人。

天可汗派兵北征,坊間議論很多。

這一次遠征有人說不該,也有人說應該。

如果四夷都能對天可汗充滿敬意,並且俯首稱臣,那麼天可汗就會給你天大的恩惠。

倘若有人作亂,天可汗也可以派兵平滅,薛延陀作亂一直不服從教化便是原因之一。

恩威並施的天可汗纔是令人敬畏的。

驪山上,今日還是一片寧靜,偶有汽笛聲響起。

張陽在華清池邊,他執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字,收筆道:“媳婦,你看如何?”

李玥瞧了一眼,神色凝重,“早日退休?”

“是不是有進步?”

“唉,夫君的字都快自成一派了,何來進步可言?”

小武與小慧捂嘴輕笑著,老師一直不喜歡師父的書法。

也怪師父練了這麼多年的字,還在原地踏步。

張陽看著字笑道:“我要將其掛在書房中,每日都拿出來看,時刻警醒自己要早日退休。”

山風吹過,華清池掀起漣漪,李玥低聲道:“有人的誌向是進士及第,有人想要修編國史,也有人想要做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李玥看向兩位弟子又道:“隻有你們的師父不一樣,他的誌向是早日退休。”

徐慧道:“師父向來就是與眾不同的。”

小武歎道:“那些虛名又有何用,現在還不是想著如今建設關中,也不知道各縣安排得如何了,弟子再去看看。”

徐慧也站起身道:“弟子也去看看。”

晴朗的天空下,陽光嗮在身上的暖意感覺很舒服。

近日在長安城的各國使者還在準備朝賀。

波斯王卑路斯命人送了五塊石板給驪山。

張清清皺眉道:“你們波斯是拿不出像樣的東西嗎?怎麼就送這麼一塊石板,你們看看高昌人,送來的玉石都是一車車的,就連吐蕃也送給驪山這麼多牛呢。”

幾個波斯使者苦笑著,對這位尊貴的小郡主連連行禮。

張心安的目光則在石板上的文字,“那就拉到山上去。”

姐弟倆命人將石板放在一輛推車上,張清清接過他們遞來的書卷,便讓這些波斯使者離開了,自己帶著人拉著車去了驪山上。

各國使者除了向天可汗朝賀,也會驪山送禮,這幾乎是每年都會進行的事。

突厥會送來很多羊毛與羊群,吐蕃會送來犛牛,西域又會送來很多玉石與各種奇珍。

當年爹爹任職禮部尚書,掌管大唐的外事,不論是河西走廊還是安西四鎮都是那時候奪回來的。

更不要說現在的吐蕃與波斯了。

這些送禮,驪山一概接受。

張心安問道:“姐,據說這些使者送給驪山的禮比朝賀天可汗送的禮要多。”

張清清惆悵道:“你個笨弟弟,連這點都想不明白。”

“還請姐姐賜教。”

“現在爹爹的態度很重要,隻要爹爹高興,也能讓關外諸國好好的,要是爹爹不高興了,也能讓他們雞犬不寧。”

“他們敬重驪山是因為驪山行事有底線,從來不會做殺絕之事,爹爹以前對鬆讚乾布的許諾,對高昌的許諾都一一實行了,所以他們很敬重驪山。”

“他們愛戴天可汗,也會敬重爹爹,而且現在大唐正在整頓西域各地的兵馬,若能夠得到驪山的重視,他們就能夠得到莫大的好處,連一個就要滅亡的波斯都能扶起來,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張心安重重點頭,對姐姐是聽之任之。

張清清又看了一眼那些石板,便三步並兩步快步走上了驪山。

等木車被拉上車,便讓這幾個村民下山了。

張心安快步走入書房,“爹!波斯王送了幾塊石板來。”

張陽還看著早日退休四個字在發呆,聽到兒子的話語這纔回過神,走到屋外,見了木車上的石板。

石板很厚,是大理石的材質。

皺眉看著石板上的文字,字跡很模糊,也很難辨認,這不是波斯的文字。

更有些接近象形文字。

楔形文字?

張陽皺眉道:“這是漢謨拉比法典。”

張心安好奇道:“什麼法典?”

“古巴比倫時期有個漢謨拉比的國王,他命人修撰了律法,就成了這個法典,照理說它應該在古巴比倫的神殿中。”

石板很長也很大,足足有近三米高。

波斯人為了進獻這個寶物,跨越了整個西域,也不知道一路上累死了多少人。

他們為了討好驪山,都顧不上人命了。

張陽將其放在自家的牆邊。

張清清問道:“這些石板看著挺一般的。”

“石板一般,這上麵的文字卻是無價之寶。”

“是嗎?這些字能讓驪山發財嗎?”

“有些事物要經過歲月的沉澱之後,才能顯現它們的價值,隻可惜,這不是完整的漢謨拉比法典。”

古巴比倫確實冇有神奇的空中花園,但卻有貨真價實的法典。

張清清遞上一卷書,“這是波斯王讓人使者送來的。”

接過女兒手中的書卷,張陽打開來看著,卑路斯的關中字寫得不好,這上麵寫著如今的波斯近況。

波斯人接納了很多的大食流民,他們學習中原的文字與語言,現在的波斯人都在學習中原文字。

書信中,波斯王都快將大唐當作他的畢生嚮往,他想讓所有的波斯人都學唐人。

張陽放下這卷書信,並不喜歡這種諂媚之言。

寫一卷表達忠心的國書很簡單,難的是一輩子都這麼做。

即使是虛情假意,如果他能夠將此踐行一輩子。

那纔算是真誠,現在波斯王的這些話,無非就是想讓天可汗知道他有多麼的忠誠。

張陽將這幾塊石板,放入自家的庫房。

這終歸是曆史上獨一無二的漢謨拉比法典。

儘管對大唐來說,它的存在或許無關緊要,張陽想要將其好好保留起來。

夜裡,李玥坐在油燈下,給孩子們縫補著衣服,“秋兒,越長越大了,現在都能自己拿筷子吃飯了。”

張陽道:“嗯,心安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隻會讓嬸嬸用勺子喂著。”

靜謐的家中隻能聽到華清池的水聲。

這種水聲不大不小,不近不遠,聽著很舒服。

久了之後便覺得聽不到這種聲音,會睡不好覺。

李玥剪斷線頭,看著給女兒做的小衣服,神色凝重幾分,“父皇的銀錢怎麼還冇到賬。”

“還冇給嗎?”

“嗯,那一百門火炮的銀錢至今冇有付,夫君是不是忘記寫勸諫奏章了。”

張陽一手拿著書,一手端著茶杯,目光還停留在書上,“我再去寫一份就是。”

“就算是驪山抗旨了,父皇也不能不付銀錢,這不是一件事,父皇有私心,但兩家人不能這般相處。”

言罷,李玥走入書房執筆書信一封,對屋外的正在收拾孩子玩具的嬸嬸道:“王嬸,安排人將這卷書信,交給母後。”

王嬸點著頭,將書信收下。

張陽詫異地看了一眼。

“無妨,說的很婉轉一句冇提火炮與父皇冇付銀錢的事。”李玥很自信的點頭。

見到夫君的目光,她狐疑道:“不合適嗎?我這就讓嬸嬸將信收回來。”

張陽拉住她的手笑道:“這樣也好,你是當家的女主人,自然要有氣度,也有計較。”

靠在夫君的懷中,李玥皺眉忽道:“該給兒子找個什麼樣的老師?”

“嗯?不是歐陽詢老先生帶著嗎?”

“老先生年事已高了,不合適。”

張陽坐在椅子上,懷抱著媳婦,雙手捂著她冰涼的手背,思量道:“要找就要找最好的。”

“放眼驪山,眾多老人家還未有合適的。”

“等他再長大一些,讓文字兄去帶帶他,長安城與驪山來回麻煩了一些,但也是值得的。”

李玥重重點頭,“那就等孩子再長大一些,再考慮。”

夫妻倆又安靜了下來。

“房相如何?”

“房相在朝中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怎麼讓我們孩子拜師?”

聽了夫君的話,李玥又陷入了沉思,在兒子與女兒的成長上必須要下大心思,重工夫。

要找老師就要找最好的。

像是心有所念,或有感應,第二天岑文字就來了驪山。

張陽揣著手走在田間地頭,看著今年水土的變化,就算是成了尚書左丞,也不能忘了太府寺的工作。

揣著手道:“文字兄,這都多少年過去了。”

岑文字撫須笑道:“縣侯是要感慨歲月變遷了嗎?”

張陽在田埂邊坐好,“過去多少年了,這太府寺依舊隻有我一個人。”

“說來也是,科舉新入仕的學子大多都不會去太府寺。”

“農桑需要治理,朝中也不能厚此薄彼。”

岑文字嘖舌道:“下官會安排中書省在之後的科舉策問上多一些治理農桑的題。”

“那就有勞了。”

張陽帶著他走到驪山的一處庫房,拿出兩個籃子,籃中裝著的都是鹹鴨蛋。

“這些蛋送給文字兄了。”

“縣侯還是這般客氣。”岑文字笑著收下了。

“還有一籃子是交給房相的。”

“房相?倒是以前冇聽說房相與縣侯有來往,卻有趙國公與縣侯有過幾次交談。”

張陽依著庫房的門站著,揣著手道:“實話和你說吧。”

“願聞其詳。”

“我的兒子今年七歲了,我打算給他找個老師,本想著文字兄正合適。”

“好。”岑文字撫須笑道:“下官早見縣侯的孩子是個可造之才,將來必為棟梁。”

張陽道:“說笑了,我們驪山的孩子不入仕途。”

岑文字尷尬一笑,“就算不為官,也可以當個閒散文吏,陛下猜忌驪山,但驪山不想做世家,既不做世家,做個小小文吏便好,不握實權,不礙事的。”

“嗬嗬嗬……我兒子的畢生理想便是買下長安城。”

“嗯……”岑文字瞭然點頭,“那就要多教他一些為人道理了。”

“本來我想著文字兄是不二的人選,但家裡希望給孩子找個當今頂尖的老師,所以我一邊與你商量好,將你當作備選,再一邊想方設法巴結房相,希望能夠爭取他的同意。”

岑文字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縣侯真是直爽。”

張陽拍著他的肩膀道:“我向來如此,我們是朋友。”

“縣侯希望下官幫忙去巴結房相嗎?”

“你要是願意的話,有勞了。”

岑文字氣餒一歎,“做縣侯的朋友,令人覺得很踏實。”

看著手中的幾份奏章,張陽又道:“朋友之間自然是要踏實的。”

“是呀,所以縣侯的朋友一直很少。”

岑文字提著兩個籃子離開,好的是這一次竟然冇有一步三回頭。

張陽手裡拿著三份奏章,一份是北征戰事的奏章,一份是治理黃河清沙奏報,還有一份是今年支教工作。

大唐的支教工作進行了有五年了,這五年以來頗有成效。

朝中覺得要加大規模,準備派支教的夫子前往江南各地。

朝堂就是這樣,當他們那些嚐到了支教的好處之後,便會在這一道加大力度做下去。

大唐的朝堂就像是個海綿,一邊吸收著各路的人才,一邊將各路人才放到中原各地,吸飽了水之後將水都壓出來。

如此一來朝堂也就平衡了,當所有人都有事業要去忙,有事業要去做的時候,勾心鬥角的人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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