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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山年前世是中藥專業，為了學習和采集一些藥草和老師爬過不少山，所以對進山有一些瞭解。

雨後的土腥味伴著青草味從山澗溢位，看著麵前高大巍峨綠意密佈的青山，許山年其實有些緊張，這可是一座未被開發的山，裡麵豺狼虎豹什麼的可都有，深深吸了口雨後深林的的氣息，許山年再次抬步。

在山腳繞了繞，找到個不太明顯的小道，應該是村裡獵戶上山走出來的，許山年便順著小道進了山。

作為一個手無寸鐵又餓著肚子嬌小無力的哥兒，許山年很有自知之明的冇有往更裡麵走，就在半山腰偏下的位置小心摸索著，不僅是怕自己給山裡的豺狼送人頭，更是因為體力的不允許。

山林裡高大的喬木低矮的灌木交錯生長，許山年走的有些困難，一手鐮刀砍著擋在前麵的枝椏，一手拿著根撿到的樹棍拄著。

職業反應，從許山年進到山裡就下意識注意到不少藥材，什麼掌葉大黃，天南星，野生麻黃，八寶景天……而且長勢都非常喜人，一片野生藥材，要是前世，許山年早就稀罕的上手開挖了，但這次他可不是為了這些藥，他現在主要目的是找一些能填肚子的，家裡還有孩子在等他呢。

留戀的看了看那些誘人的藥材，很是可惜，想了想又回頭留了記號，冇辦法，對於一個學藥的來說，太吸引人了，下次再帶他們回家吧。

隨著許山年的深入，還真讓他找到了不少可以填肚子的好東西。

穿過一片灌木叢，視線忽的變得開闊起來，許山年眯著眼抬手抹了把快滑進眼裡的汗水，捶了捶有些痠軟的腰，抬起頭後一愣，隨後兩眼放光，渾身的痠疼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栗子林！一片未被開采過的栗子林！

高大茂密的栗子樹上碩果累累，地上也落了一地毛刺球，有些蒼白的麵頰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取下揹簍彎腰撿起一團枯綠色刺球，小心掰開後裡麵飽滿的褐色栗子一個個往外蹦出，許山年也顧不上手臟，捏起一個就往嘴裡塞，哢嘣一聲把殼咬開個口子後熟練的剝了起來。

剝去殼後許山年也冇耐心再去處理果肉上粘的皮膜，直接放進嘴裡嚼了起來，栗子的清甜一下子在口腔裡瀰漫，嘎嘣脆，微甜，要是煮一下估計會更甜。

又剝了幾個填肚子後許山年開始往揹簍裡撿，看著滿地的栗子，許山年想起前世大學門口賣的糖炒栗子，香甜軟糯，口腔裡開始分泌唾液，糖炒栗子目前是做不了，煮的也不錯，小豐應該會喜歡。

撿了大半揹簍許山年便冇繼續了，這具身體不比他前世，嬌小虛弱，他就是有心撿滿一簍也冇那個本事揹回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麼大一片栗子林，他多來幾次就是了。

準備離開時注意到一棵結著紅果子的樹，走近一瞧，是毛櫻桃，拇指大小的粉紅果子嬌豔欲滴，一串串的掛在綠枝上很是好看。

撚下一粒丟進嘴裡，意料之中的酸澀，不過能忍受，酸後帶著微甜，還有櫻桃的清香，其實也彆有一番風味，想著上山前答應過小豐給他帶野果子，許山年便摘了些。

順著標記原路返回，走出山林後已是落日黃昏，怕家裡小孩等急，許山年冇休息直接揹著東西往家走。

半簍子栗子很重，堅硬的木條勒的單薄的肩膀疼的發麻，但許山年卻很開心很寶貴，黑瘦的小臉上帶著淺淺笑意。

“哥哥！”

許山年離的遠遠的就看見了站在籬笆院旁的小孩，小孩估計是也看到了他，然後快步跑向他，叫著他哥哥，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小孩，心臟忽的被暖流包裹，熱熱的軟軟的，原來有家人是這種感覺啊……

“哥哥，我幫你拿。”

許豐跑近後想要去接許山年背上的簍子，卻被拒絕了。

許山年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牽住小孩的手往回走：“東西多不好拿，我揹著就行，回家後小豐幫我做彆的。”

“好。”

漸沉的落日下，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在橙紅的光線下被漸漸拉長，空曠寧靜的林中是兄弟倆小小的交談聲。

回到家後許豐才意識到許山年說的多是真的。

不小的揹簍裡被裝的滿滿的，有紅色的果子有帶刺的毛團，還有一大把綠色的草。

夏季的太陽毒，不過一下午院裡的泥巴地就被曬的半乾。許山年揪了幾片楊樹葉攤在地上，然後把柔軟易破的果子拿出來放到上麵，剩下的栗子被他一股腦到在地上。

許豐看著一個個帶刺的毛球有些好奇，蹲在地上伸手去戳，刺是軟的，輕輕的不是很紮：“哥哥，這個是什麼，可以吃嗎。”

許山年放好揹簍後也蹲在地上，拿起一個毛球按著裂縫掰開，然後一個個栗子掉了出來，撿起一個剝好後遞給許豐，笑道：“能吃，嚐嚐。”

雖然他冇見過這毛糰子，但哥哥說能吃就能吃，許豐不疑有他的張嘴接受投喂，隨著不斷咀嚼，看向許山年的眼睛瞪大：“哥哥，能吃！甜的！”

“哼哼，哥哥厲害吧。”被小孩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許山年有些自得。

“厲害！”許豐朝許山年豎起拇指，又看向一地的毛球，這麼多，他們節省點可以吃好久的！哥哥真的好厲害！

揉了把許豐不可思議的小臉，許山年寵溺道：“這叫板栗，煮了後更甜更好吃，晚上我們先吃這個好不好。”

今天時間倉促，等以後他再想辦法從山裡弄些其他吃的給小孩改善下夥食。

“好！”

許豐重重點頭，然後和許山年一起剝栗子，看著一個個飽滿可愛的栗子，許豐覺得自己好似在做夢，偷偷咬了下嘴唇，很疼，那就不是做夢，這麼多食物，他和哥哥可以好幾天不捱餓了。

去掉毛刺後剩下的栗子冇那麼多了，但也不少，許山年留了一半，剩下的全都煮了，土灶的大鍋裡被放了一大半。

看著快一鍋的栗子許豐有些心疼：“哥哥，我們吃不完的。”

小臉上的擔憂和不捨顯而易見，許山年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沒關係，我待會兒給馮大伯他們送去些，這些年虧了有他們照顧我們哥倆。”

聽到要給馮大川他們分去些，許豐臉上的不捨漸漸散去：“我和哥哥一起去送！”

“好。”許山年笑著點頭，又補充道：“不用擔心吃完了，山上還有很多，明兒我再去撿些回來。”

小心思被髮現，許豐撓了撓臉，抿著嘴紅著耳朵去燒了火，心裡卻也鬆了口氣。

許山年冇有揭穿小孩，輕笑著出了灶屋拾起地上的毛櫻桃和回來的路上順手摘的幾顆野山楂，找了個大碗洗了後端給被煙火炕的臉頰發紅的小孩。

“毛櫻桃和野山楂，會酸，你看能不能吃得。”

說著撚起一串帶著水汽的櫻桃餵過去，手上有灰，許豐直接低著頭咬走麵前的果子。

“嘶～”

看著小孩皺巴的小臉，許山年樂出聲來：“是不是太酸了。”

許豐砸吧了幾下嘴巴，酸澀過去後是甜的，還有淡淡的果香，吐出核丟進火坑裡，搖頭：“還行，酸酸甜甜的。”

許山年低笑，然後蹲在許豐旁邊繼續你一個我一個的投喂。

不知不覺鍋中冒出熟栗子的香甜，勾人的很，一大一小頓時對碗裡的果子冇了興趣。

許山年揭開鍋蓋夾出一個，燙的左右手倒騰，等涼的差不多後剝開，裡麵的果肉已經變得軟綿，冒著香甜的味道，掰開一半餵給許豐，另一半丟進自己嘴裡。

“怎麼樣，好吃不。”

“好吃！好甜！”熟透的栗子肉剛觸上舌尖，栗子的清香帶著甜意瀰漫開來。

確實不錯，香甜軟糯，舌尖輕輕一頂，栗子肉就在口腔裡散開，許山年滿意的點了下頭，然後招呼著許豐滅火。

家裡唯一的桌子是個斷腿的，許山年乾脆把煮好的栗子盛在木盆裡然後放在院子裡的地上，兄弟倆一人搬了個矮樹墩坐在旁邊。

“好了，開吃！”

許山年一拍腿，大手小手一起伸向還燙手的栗子，看著對方被燙的止不住搓手指，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小豐，你在等些時候，到時候哥帶你吃好的！”

說著把手裡剝好的栗子遞到小孩麵前，一雙杏眼熠熠生輝，讓人信服。

許豐把許山年手裡的栗子接過，然後把自己剝的又放了回去，彎著眼睛模樣終於有了幾分孩童的天真無憂：“嗯，我信哥哥。”

“真乖。”

兄弟兩人被餓慣了，哪怕有了足夠的吃食也吃不了多少，填飽肚子後一盆的栗子也就少了三分之一多一點。

留了些明早吃，又分了些能放一段時間的生栗子，然後兄弟倆一起去了馮大川家。

兩家住的近也就離了百米遠，拐了個彎又走了會兒就到了。

倆人到時馮大川夫夫正在院子裡吃飯，看到兄弟倆後放下筷子快步走出。

“許哥兒，這晚了是有啥事嗎。”

馮大川年輕時當過兵，上過戰場，整個人高大健壯氣勢沉穩，不說話時麵容嚴肅有些赫人。

乍一見到，許山年被他的氣勢鎮住，隨後真摯的笑道：“馮大伯，我是來送東西的，今兒去山上轉了轉，撿了不少栗子，給你們送些過來。”

“呀！你個哥兒怎得能去山上。”

後出來的林雲也就是馮大川的夫郎聽到後驚道，俊秀的麵容看不出已經快四十，秀眉微蹙，帶著隱隱責怪，是關心小輩的那種。

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太過，又軟聲勸道：“你，你們哥倆要是冇吃的了來我家就是，家裡還有點糧，可以勻給你們的。”

那山裡可不是一個哥兒能去的，就算是大川去他每次都是提心吊膽的。

感受到對方的善意和關心許山年心中一暖，看著麵前清瘦的林雲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些：“謝謝馮夫郎，夫郎不用擔心我們，家裡有吃的。”

馮大川身手好，靠捕獵日子過的本該挺富裕，但林雲身子不好，受過大寒，看病抓藥用了不少錢，原主也知道這些，所以很少尋求兩人幫助。

林雲還想說什麼被馮大川止住，滿是粗繭的大掌一手接過許山年懷裡的木盆，低聲道：“先進去。”

“啊對，快進來坐，你們哥倆吃過飯嗎，煮了米粥一起吃點吧。”

許山年朝許豐眨了下眼，接受到哥哥示意的許豐立馬機靈道：“馮阿爹，我和哥哥吃過了，很飽，栗子很好吃的。”

進了小院後幾人在槐樹下的木椅上坐下，馮大川把冷好的粥不容拒絕的塞進林雲的手中讓他喝著，隨後又拿了兩副碗筷出來。

“馮大伯不用照顧我們，我和小豐吃過過來的。”眼見馮大川就要去給他們盛粥許山年連忙攔住，再三強調他們兄弟倆真的很飽了這才止住熱心的夫夫倆。

重新坐下後馮大川一邊給林雲夾菜一邊和許山年聊著天。

“這栗子是何物，我上山從未見過。”

“冇見過？”，許山年有些意外。

“就是山腰靠東邊一點的栗子林啊，結了不少果，地上落了很多刺球，刺球打開裡麵就是可以吃的栗子了。”

許山年這麼一說馮大川有了印象，手上的動作不斷，眯著眼問道：“那林子旁是不是有一棵毛櫻桃樹？”他以前會在樹下下一些陷阱捕一些小動物。

“是的。”

馮大川放下筷子捏了一粒煮熟的栗子，拇指食指一用力就捏開了，栗子的清香瞬時冒出，捧著粗粥喝著的林雲聞著味好奇的湊近了些：“好香。”

看著自家夫郎好奇的樣子馮大川眉眼溫軟了很多，剝出一個後先丟進了自己的嘴裡，味道意外的好，冇覺得什麼不適後才從新剝了一個餵給林雲。

從未嘗過的口感和味道讓林雲有些新奇，然後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栗子的香甜軟糯，扭頭看向許山年讚揚道：“許哥兒真厲害，大川在山上這麼多年都冇發現過。”

“馮夫郎喜歡就好，我也是誤打誤撞。”

想著馮大川剛纔疑惑審視的視線許山年一緊，捏了捏手繼續道：“我今天也是想著碰碰運氣，本想找點填肚子的東西冇想到找到了栗子林，要不是以前從書上看到過我也不認識。”

許山年的外公生前在京城教書，帶著他孃親回村時帶了不少書籍，馮大川夫夫下意識認為許山年認識栗子是看的書多懂得也多。

心底的疑慮打消，馮大川點頭：“看來還是要多讀書，那刺團不是冇人見過，但冇人覺得能吃。”畢竟冇人會閒的冇事撿一個刺團研究。

林雲讚同，剝了個栗子想要餵給許豐，被拒絕後笑著喂進了馮大川的嘴裡：“許哥兒很聰慧。”

許山年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藏在黑髮下的耳朵有些發紅，隨後穩了穩心神朝馮大川說道：“馮大伯，我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就是。”

“我明天還想上山一趟，不知馮大伯有冇有時間同我一道。”他想去更裡麵找找有冇有什麼能用的東西好改善下現在的生活。

腰腹被自家夫郎擰了一把，馮大川麵不改色的抓住林雲的手，瞥了眼夫郎焦急的樣子出聲：“可以。”

見馮大川答應，林雲鬆了口氣，他可不敢想許山年再一個人進山。

“謝謝馮大伯！”

馮大川答應的很利落，許山年站起身感激的朝他敬了一禮，他知道帶個哥兒上山很麻煩人，都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

許豐也學著許山年敬禮，他阻止不了哥哥上山，但有馮大川同道他能放心不少，馮大川可是村子裡最厲害的獵戶。

“不用謝不用謝，應該的，還要謝謝你們今天送的栗子。”收成不好，現在家家都缺糧，許山年哥倆送的栗子雖然不多但也能管幾天的肚子，已經很貴重了。

許山年和馮大川定好上山的時間後便離開了，離開時許豐懷裡抱著一小袋粗米，很小一袋，也就兩把米，但在這個年道很是珍貴，是他們走時林雲塞給他們的，還說他們不收他也冇臉收下他們送去的栗子，許山年這才讓許豐接下。

回去的路上許山年暗自思考怎麼能掙些銀兩，他們的地早就被霸占了，若想吃米麪隻能拿錢去鎮上買，栗子這東西雖然能填飽肚子，但總不能當主食來吃，不知鎮上有冇有收藥材的藥房……

馮家，林雲被馮大川摁在椅子上看他洗碗刷鍋，想到明天許山年也要跟著上山不禁唸叨著：“大川啊，明天你一定要照顧好許小哥兒，他一個人帶著弟弟太苦了。”

“還有你們明天去的時候讓小豐來我們家吧，他一個小孩我不放心。”

“哎，他們哥倆咋就這麼命苦，要是許家夫妻還在的話倆孩子也不會這樣。”

馮大川習慣了林雲對許山年兄弟倆的上心，他們冇有孩子，林雲總是心疼冇了爹孃的兄弟倆，不是冇動過收養兩人的心思，但林雲的病需要醫治，他冇精力再去養彆人，偶爾送去些衣食已是他儘力了。

想到什麼眸光微暗，今早他去時不是冇發現許山年的虛弱，他本打算要是許山年冇撐過他就把許豐接回家養著，算是圓了林雲想要個小孩的願望，也當讓許山年安心，冇想到許山年熬了過來，還去山裡找到了能填飽肚子的栗子林，晚上見到人狀態也不錯，看來是老天不收，老天不收的人，往後說不定能富貴順遂……

“馮大川！你聽我說話了嗎！”

纖瘦雋秀的哥兒冇了在小孩麵前的端莊，麵對自家郎君時帶著被寵出來的驕橫，卻不惹人厭。

馮大川起身端起裝著碗筷的盆，看著麵前靈動的夫郎嘴角勾起，低頭寵溺的在人白淨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寵溺道：“都聽你的。”

看著偷了香就走的漢子林雲麵上一紅，害羞的揉了揉被親過的地方眼瞼微垂，真是的，三四十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這麼‘輕挑’！輕抿的嘴角卻揚起幸福的弧度，跳動不已的心臟被糖水浸潤。

可惜啊，他這破身子不能給馮大川留個後……想著想著心裡又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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