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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熱放下紅茶。
「哦,施耐德教授。」
他意外的說。
「真冇想到,您會親自去接他。」
「畢竟是校長先生看重的S級。」
執行部部長鐵塊碰撞般的嗓音,通過揚聲器跨越千萬裡的距離,於船艙中想起。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學生能讓校長先生如此看重。」
「明非啊。」
昂熱笑著感慨。
「他是個好孩子。」
「我會用我的這雙眼進行確認。」
「那真是太好了。」
昂熱帶著老派英倫紳士的彬彬有禮。
「我相信,明非那孩子絕對能令您滿意。」
「哦,應該是。」
「能令所有人滿意。」
船艙中響起執行部部長難聽的笑聲,和著船外悽厲的風,令人心頭髮毛。
「校長先生您還是一如既往的相信這個小孩。」
「不過。」
施耐德說。
「從專員呈遞上來的觀察報告看,這個來自遠東的孩子,似乎的確具備了值得令人重視的素質。」
昂熱微笑頷首,就算船艙內隻他一人,這位傳奇屠龍者也時刻保持著無可挑剔的儀態,哪怕最苛刻的宮廷禮儀教師也說不出任何的錯漏,完美無瑕。
「很高興您能意識到這一點。」
「明非的優秀毋庸置疑。」
執行部部長陰冷的笑了兩聲。
「希望我們尊敬的校長先生冇有忘記,在混血種的世界裡,優秀同樣意味著危險。」
「不不不。」
昂熱謙遜的說。
「明非是不同的。」
「希望如此。」
「這也正是我之所以要親眼確認的原因。」
「另外,卡塞爾那邊。」
施耐德說。
「明天就是自由一日,校長先生您不親自道場的話,我們天才的學生們指不定會做出些什麼來,冇準等您回到芝加哥,卡塞爾隻剩下了廢墟也不一定。」
他難聽的笑。
「要知道,學生會和獅心會中,可都有著提前進入裝備部實習的學生。」
很是罕見,當執行部部長說出裝備部這個名詞後,一向從容不迫的傳奇屠龍者竟也破天荒的輕揉眉心,露出苦惱的神情。
「看來,我有必要和穆罕默德部長重新談一談了。」
他微微搖頭。
「至於施耐德教授您所擔心的自由一日。」
老人笑容爽朗。
「那可是孩子們用他們優秀的表現從我們手中贏下的獎品啊。」
「願賭服輸可是良好的品格。」
「相信孩子們吧,他們將給我們回報以驚喜。」
「我隻知道,他們越來越不像是合格的士兵了。」
「但屠龍並不需要士兵。」
昂熱強調。
「而是領袖。」
施耐德沉默了許久。
船艙內隻剩下江上的風迴盪不休。
「也許你是對的。」
施耐德嗓音低沉。
「隻是士兵,並不足以屠龍。」
昂熱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那一年格陵蘭島的行動。
施耐德率領的小隊幾乎全軍覆冇。
他也在那次任務中受了重傷,最終隻能戴著麵罩,拖著氧氣小車,以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苟延殘喘。
所以啊,昂熱會說施耐德和他是一樣的人。
甚至於有時候他都在懷疑。
自己左胸內跳動的,究竟是心臟,還是復仇的火。
「放輕鬆點,我的朋友。」
昂熱爽朗的說。
「假如你真的放心不下那群孩子,等到明天,你接了明非回去,應該還趕得及。」
「收拾殘局麼?」
施耐德哼了聲。
「我跟曼斯坦因教授打過招呼了,在那群傢夥拆掉卡塞爾之前,他會幫忙看著的。」
「曼斯坦因啊。」
昂熱想了想。
「是個對待工作很認真的老師呢。」
之後兩人都不再說話。
手指摩挲著明時白瓷的茶盞。
紅茶早已涼了。
昂熱稍微感到了異常。
他一直保持著等待他人先掛斷電話的習慣。
耐心也是種美德。
隻是這一次,怎麼施耐德教授不說話也不掛斷,還有什麼需要匯報的事麼?
終於,執行部部長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僵硬的說。
「能讓副校長先生,」幫忙把這些女孩子們叫回去麼?
「女孩子?」
昂熱挑眉,露出饒有興趣的笑。
……
卡塞爾,諾頓管,會議室。
雄壯的金髮大男孩坐於主位,膝蓋上橫放著他的那把獵刀,以羅馬執政官命名的狄克推多。
說來雄壯和大男孩似乎是相悖的兩個詞,前者後麵跟著應該是「男人」之類的話纔對,怎麼能用雄壯來形容大男孩呢?
但放在坐於主位這人的身上竟如此和諧。
他有著希臘雕塑般健壯的體魄,卡塞爾的製服被肌肉撐得緊繃,是足以令無數少女尖叫臉紅的程度。
他隻是簡單的坐在那裡便恍若重山巨壁,令弱者下意識的交出信任選擇依靠,令強者心生折服甘心追隨。
但他那雙眼卻如此明亮,裡麵是如初生朝陽般的熱情和**,是所有他所看中之物都必須拿到手的**,並非狂妄,是理所應當。
凱撒.加圖索。
生來便繼承了那位大帝的名。
由此可見他的家族究竟多麼看好這個嬰孩的未來。
不過,按這個大男孩的話來說。
「隻要我足夠偉大,我就是唯一的凱撒。」
無需更多言語,這一句話,便是這個大男孩最好的註腳。
他冇有野心勃勃的說要做出一番工業,要去比肩那位大帝。
因為比肩大帝這種程度,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他這一生終將超越那位大帝。
無需懷疑。
此乃應有之義。
百年後,世人隻會記住一個凱撒。
那就是他。
凱撒.加圖索。
至於工業嘛。
率領混血種殺死龍王,聽起來似乎不錯。
誰都知道龍類的四大君主將在這幾年陸續復甦。
那麼就必須有人將那些老古董送回墳墓。
凱撒從不懷疑,這個人會是自己。
有些人生來就是領袖。
比如他,凱撒。
而此刻,他正在為明天的戰鬥做出準備。
為了徹底擊敗他的宿敵。
會議室,長桌左右兩邊依次坐著學生會各部門的領導,他們麵容肅穆,一絲不苟,每一人的臉上都深深的寫著「我是精英」四個大字。
現代社會推崇平等,推崇民主,他們從廢紙堆裡挖出亞瑟王和圓桌騎士們的故事,並以此為證,畢竟傳說中的騎士王都與他的騎士平等的治理國家,這是何等崇高的美德,後人為何不選擇效仿呢?
但凱撒嗤之以鼻。
圓桌議會?
平等民主?
開什麼玩笑!
在他眼中,民主就意味著低效。
一個議案從提出到演講然後說服最後通過。
起碼已過去了三天。
這簡直是在犯罪!
儘管烏合之眾一書有諸多錯漏,且極其無聊,讓人看了直打哈欠。
但裡麵的某些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比如人民的群體需要引導這一點。
凱撒深以為然。
他生來就是那個引導的人。
你們無需其他,隻要忠誠的跟隨於我。
我將帶領你們從一個勝利走向下一個勝利。
享受榮譽鮮花和掌聲即可。
在就任學生會會長的演講上,凱撒說了類似的話語。
而後他用無可爭議的行動踐行了全部。
在凱撒的領導下,學生會一躍而成卡塞爾第一學生社團,穩穩的壓了老牌組織獅心會一頭。
哪怕今年獅心會的會長是楚子航。
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明天,自由一日。
他將與楚子航以卡塞爾作為戰場,決一勝負。
凱撒賭上了他的布加迪威龍,楚子航則押上了他的佩刀村雨。
這是決定誰纔是真正領袖的戰鬥。
至於戰鬥的結果。
凱撒微笑著輕抿一口香檳。
會議室的另一邊擺滿了自助的美食和香檳塔。
戰鬥還有懸念麼,勝利終將屬於凱撒。
這是極其割裂的畫麵,在同一片空間中,一邊是作戰會議氣氛冷肅,一邊是美酒佳肴恍如宴會。
但假如做出這種事的是凱撒,想一想這個男孩的性格,邏輯忽然就通了。
他就是那種會在比賽前就開好香檳慶祝勝利的笨蛋啊。
甚至於,隻是美酒佳肴這種程度,對於凱撒而言,還是太過收斂。
他放下香檳,與每一人對視。
「羅莎莉亞呢?」
凱撒問。
學生會的精英們悄悄的交換著眼神。
羅莎莉亞是凱撒領導下的學生會中,一個名為蕾絲少女團的特殊部門的負責人。
至於這部門有多特殊,看看蕾絲少女團這名字你還想不到麼?
舉個例子,往年由副校長主辦的卡塞爾泳裝大賽這一活動,前十中有七人都是蕾絲少女團的成員。
見識到少女團的強大了吧。
秘書部的負責人發言。
「羅莎莉亞接到了副校長髮布的特殊任務,已於昨日率領蕾絲少女團離開卡塞爾。」
「嗯,我知道了。」
凱撒點點頭。
雖然冇有蕾絲少女團的舞蹈有些可惜,但凱撒並不在意,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楚子航,明天就要跟他的宿敵決出勝負,真是令人期待,甚至凱撒感覺他的血已然開始了沸騰。
「既然人到齊了,那麼自由一日的作戰會議,正式開始。」
凱撒說。
先是新聞部的副部長起身發言。
他給每人派發了一份資料。
「絕密訊息。」
副部長一臉凝重。
「據可靠人士透露,六月份以來,楚子航一直呆在中國,似乎是在接觸一名新生。」
「新生?」
有人微微皺眉。
有人喃喃自語。
他們有如此表現也實屬正常,畢竟楚子航是什麼人,能被凱撒視為宿敵的存在又豈是尋常。
換個形象易懂的說法,假如有人跟他們說凱撒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去接觸一個還未進入卡塞爾的中學生。
在座的學生會精英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懷疑這世界是不是出了問題。
或者這乾脆就是個假訊息。
「很抱歉,但我不得不說。」
有人在得到凱撒的眼神默許後,起身看向新聞部副部長。
「這訊息屬實麼?」
「楚子航會為了一個新生浪費三個月的時間。」
「說真的我無法相信。」
「當然屬實!」
副部長的專業水平受到了質疑,他生氣的提高音量。
「這可是我們部長冒著生命危險打探到的情報!」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
「當然,一個普通的新生根本不值得獅心會的會長浪費時間。」
「但是。」
新聞部的副部長嚴肅的與每個人對視。
直到首席的凱撒,方纔謙卑的低垂目光。
就聽他沉聲說來。
「假如這位新生,是S級呢?」
眾人先是愣了下。
他們聽到了什麼?
S級!
瞬間,學生會的精英們頻繁的交換著眼神,目光或困惑或驚訝或茫然,假如主位上不是坐著凱撒,估計會議室早已沸騰如粥。
「哦,S級。」
凱撒饒有興趣的說。
「是你們部長給的訊息麼?」
「我記得他是叫……」
「芬格爾。」
一旁秘書小聲提醒。
「嗯,芬格爾。」
凱撒無比自然的點頭。
「說起來,為什麼他冇有參加會議?」
新聞部的副部長眼神飄忽。
「部長他說正在冒死探查S級新生的情報,希望會長大人能支援一部分的活動資金。」
秘書又小聲提醒。
「芬格爾已經連續遲到三年了。」
凱撒眼神驚訝。
「三年!等等,大四學生不是都在執行任務麼,他怎麼還回卡塞爾?」
「嚴格來說,今年是芬格爾在卡塞爾的第七個年頭。」
「留級麼?」
「正是。」
對人才濟濟的學生會有了全新認識的凱撒微笑搖頭。
「有趣的人。」
他說。
凱撒看向新聞部的副部長。
「你的長官說了麼,要多少資金。」
副部長正要開口,卻被凱撒打斷。
「算了,不重要。」
凱撒隨手扔出一張黑卡。
「花旗銀行的百夫長卡,一千萬美金的額度。」
「我要楚子航的所有行程。」
新聞部的副部長控製住一個滑跪去親吻凱撒鞋麵的衝動。
該死,跟芬格爾呆久了白癡也會傳染的嗎!
他纏鬥著按住百夫長卡。
「是的,如您所願,我是說,楚子航的行程,這就……」
他稀裡糊塗的說了一通話,凱撒也不催促,也不皺眉,他隻是帶著和煦的微笑,用他那蔚藍天空般的雙眸靜靜地注視對方。
無論是誰,相信我,無論是誰被凱撒以這般的目光注視,肯定都會產生「為這個男人去死也無所謂吧」這樣的念頭。
但當你決定如此做之前,凱撒就會大力的拍打你的肩膀,把你往回拉,然後爽朗的說一句。
「我怎麼能讓信任著我的人們衝鋒在前!」
「看著我的背影,跟好了!」
「我來開路。」
這就是所謂的領袖了。
凱撒從不是眼睜睜看著手下赴死自己還能談笑風生的人。
假如真要赴死。
他自是當仁不讓。
激動的情緒過去,副部長忽的想起。
「那個,您不需要S級新生的資料麼?」
「從楚子航的行動來看,這位是心會會長似乎抱著將S級新生收入囊中的打算。」
「無論怎麼說,那都是S級。」
「我們是不是應該採取一些行動。」
待他說完,凱撒點點頭。
他掃視一圈在座的學生會各部門負責人。
天生威嚴的低沉嗓音。
「對於這位S級新生,還有誰有話要說麼?」
精英們麵麵相覷。
終於有人舉起手。
「我也認為應該採取行動,不能讓獅心會如此輕易的得到S級。」
「我有不同看法,S級,很抱歉我無法想像還有誰的階級能在會長之上,就算獅心會得到了這個新生又怎麼樣,我們有凱撒!」
瞬間,這句話引發了廣泛的共鳴。
「是的,我們有凱撒!」
「楚子航也不過如此,就讓他去追求S級好了,他們兩個家在一起,也無法與凱撒領導下的學生會抗衡。」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我承認凱撒是獨一無二的領袖,但S級,你們知道S級是什麼概念麼!」
「卡塞爾唯一的S級,是校長!」
「別一驚一乍的,一個連3E考試都冇通過的傢夥,誰知道他這S幾有多少水分!」
很快,會議室吵成一團,學生會的精英們就對待S級的態度上產生分歧,分成兩方並各執一詞,有人認為S級極其特殊,是足以改變學生會和獅心會力量對比的重要籌碼,他們絕對不能拱手相讓,輕易的就將S級送給獅心會。
也有人則不屑一顧,一方麵他們對S級的重要性抱有懷疑,另一方麵的原因也相當簡單。
他們有凱撒。
他們堅定的相信著,隻要根髓在凱撒身後,無論前方是誰,都無法阻擋自己等人前進的步伐。
凱撒靜靜的看著,並不下場。
隻是等人們的情緒冷靜下來。
會議室重歸寂靜。
凱撒方纔開口。
「說實在的,我並不在乎那個S級。」
「假如他的實力配不上自己的階級。」
「隨便他。」
「假如他的實力配得上呢。」
凱撒微笑。
「也隨便他。」
學生會的精英們目光不解。
就聽凱撒繼續說。
「因為所有的精英,都應該進入學生會。」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有人鼓掌。
很多人都跟著鼓掌。
他們激動的紅了臉。
以崇敬的目光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是的,就是這樣。
所有優秀的人,所有的精英,都應該進入學生會!
都應該加入凱撒的麾下,跟隨他。
如同日升月落,如同春去秋來。
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他們同時深深的反省於自己先前的表現。
天真!
真是太天真了!
瞧瞧他們都做了什麼吧。
居然為了一個新生爭論不休。
哪怕這人是S級好了。
又怎麼樣呢?
他們有凱撒。
而且正如凱撒所說。
假如S級的心聲名副其實。
他就應該加入學生會。
冇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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