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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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安靜倒在地上的三個老傢夥,魏念晚淡淡歎了口氣,轉身走到榻前。她先給蕭譽搭了脈,發現脈息已是更加弱了,便用一把隨身攜帶的小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將血緩緩滴進蕭譽的口中。說來也是怪,之前嚴公公給他喂驅毒的湯藥時,據說是一滴也喝不進去的,可眼下魏念晚的血,他卻一滴也冇有浪費,全嚥了下去。魏念晚眼中流露出兩分欣慰之色,饒是明知他應該聽不見外界的聲音,還是坐在榻旁,一邊為自己手腕止血,一邊輕聲說著:“我的先祖曾世代居於藥王穀,祖父是最後一任藥王,很久前被你的先祖請出了山,召進宮做了名太醫。”“因著祖父的醫術出神入化,深得當時陛下的寵信。可他過慣了山中安逸無爭的生活,根本不懂宮中的波譎雲詭。有次太後病重,諸位太醫聯手為太後診治,卻因醫正的判斷失誤而延誤了病情,最終不治,事後他們竟將罪責推到了我祖父的身上!”說起薑家的事,魏念晚猶帶著幾分不忿,隻是失血頗多,這種不忿亦是顯得有些無力。“祖父因此事被髮配到西洲,在西洲的那些年,他不但救治了許多貧苦的百姓,還認識了我的祖母。”她嘴角噙一絲甜蜜的笑:“他們在那裡相愛,生子。”“隻是後來祖母不幸患了絕症,隻有赤子靈芝能救她,於是祖父背起行囊,踏遍百川,終於在半年之後找到了赤子靈芝!”“可惜祖母卻冇能等到他……”她垂下頭去,拿袖角輕拭眼角的淚。“後來薑家多了個我,我卻自小身子骨弱,祖父便將那隻赤子靈芝碾粉製成藥丸,讓我每日吃一粒。自那後我非但不易生病了,目力耳力還強於普通人許多,甚至有一回遇到危急的病患,我竟意外發現我的血能作藥引,可使尋常方劑的藥力增強數倍!”她看著蕭譽,眼中滿含著期冀:“璟王殿下,你是皇室中鮮見的良善之人,也於我有恩。我雖不敢篤定我的血一定能救你,但也願意為你一試,你一定要努力活下來!”一滴晶瑩的淚從魏念晚的眼中滑落,恰巧就滴落在蕭譽的唇上。在魏念晚不曾留意的瞬間,他唇瓣微抖了下,將那滴淚允入。人都說淚水是鹹苦的,可蕭譽卻並未覺得。大抵是先前飲下的藥更苦,這滴淚反倒清甜許多。魏念晚移開右手,見左腕的血已止住了,想說的話她也說完了,便起身用藥瓶將嚴公公和兩位太醫喚醒。嚴公公率先睜眼,捂著自己的頭像是宿醉的人驟然醒來,還覺有些昏昏沉沉。四下看了看,他終於想起先前發生了什麼,看著站在不遠處居高冷睇著自己的魏念晚,雙眼立時瞪圓。“魏娘子,你……你!”他坐起來指著魏念晚,明明一肚子的怨氣,卻也不敢發作。這位小娘子的本事他早聽殿下說起過多回了,若不然殿下也不會讓她來扮自己的女傅。可誰知最後這種招數竟用到了自己人頭上,這可真是引狼入室啊!嚴公公正在心裡感歎著,兩位太醫也已一前一後睜開了眼,這時嚴公公突然就想起蕭譽,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撲到榻前:“殿下!殿下!”兩位太醫聽到這聲音,腦子也立時清醒過來,顧不得計較先前是怎麼昏倒的,先急著問:“殿下如何了?”聽嚴公公方纔撕心裂肺地喊,他們還以為璟王殿下是要不行了!可等爬起來瞧了瞧,卻發現璟王殿下臉上和嘴唇已有了血色,瞧著倒比先前好一些了。一位太醫忙上手搭脈,心下大震,果然!“殿下脈搏雖還很弱,但已不是絕脈!如此一來之前女傅所開的那個解毒湯便可繼續服用。璟王殿下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啊!”兩位太醫和嚴公公俱是狂喜!狂喜過後纔想起魏念晚來,回頭看,見她站在掛帳旁,微垂著眼,麵色有些蒼白。兩位太醫都是見多識廣,自是能猜出之前魏念晚用了何樣的手段令他們昏倒於地,隻是卻想不通她所圖為何。有一瞬,他們甚至疑心她纔是想害璟王殿下的那個人,可是如今的璟王殿下卻明顯比他們昏倒前狀況好得多。嚴公公對此也是想不通,終是忍不住開口:“魏娘子,你身為殿下的女傅,為何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迷暈老奴與兩位太醫?你到底對殿下做了什麼?”魏念晚虛弱的笑笑,帶著幾分諷刺:“難不成你們還懷疑我想害他?”三個人都清楚,絕非如此。“那你到底是為何啊?”嚴公公仍是追問。魏念晚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她的血可為藥引這種事是絕不能讓外人知曉的,那樣無疑是將自己置於真正的危險之中。可旁的理由,她暫時也冇有力氣去找了。見她不打算為自己辯白解釋,嚴公公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其中一位太醫便道:“不管是出於何樣的理由,將殿下屋內的人儘數迷暈,這都是重罪!不如還是先把她交給董將軍吧,一切待殿下醒來再處置。”這是最正常不過的處置方式,嚴公公心裡很清楚,是以儘管私心裡還想保一保魏念晚,卻也能做的有限。躊躇須臾,他終是點頭認可,對著外頭道:“來人!”守在門外候命的禁衛推門進來,嚴公公以鄭重的語調道:“女傅方纔用藥迷暈我等,企圖對殿下不軌,你們現將她押下去,交由董將軍細審。”兩名禁衛應了聲“是”,便上來鉗住魏念晚,反剪著她的雙手押了出去。此時董嬰正行經院內,遠遠瞧見禁衛押著一名麵善的女子過來,不由一怔。仔細想了想,總算想明白這女子是誰:“你是魏念晚?!”他發足衝過去,一把攫住她的下巴,徹底看清了她的眉目!不是那日在山林中引了馬蜂來折騰他的那個小娘子,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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