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躲在女人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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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冷笑道:「太子殿下才高八鬥,學富五車,難道連『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麼?論識字讀書,他確實與殿下拍馬不及,可若論農耕播種,殿下何嘗不是拍馬不及。至於他身上的傷,是被一條瘋狗咬的,我學堂裡的學生全都看見了。」

「就是就是。」張小卒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蘇洄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又噌的一下竄了上來,拂袖惱道:「巧舌如簧,強詞奪理,本王不屑與你爭論。」

說罷,轉頭看向一副看戲架勢的南鳳天,心裡不滿地咒罵了聲,嘴上問道:「掌院大人,有院外閒散人員混進學院,按學院規矩當如何處置?」

他與蘇錦鬥嘴不過,便要拿南鳳天和學院的規矩來壓蘇錦。

南鳳天應道:「當予以警告,逐出學院。若在學院作惡,當視情節輕重,給予懲罰,然後逐出學院。」

話音剛落,就聽蘇錦也同樣問道:「掌院大人,若有院外之人擅闖學堂,擾亂先生講課,但是此人身份尊貴顯赫,為當朝太子,當如何?」

南鳳天搖頭苦笑,應道:「泰平學院裡冇有高低貴賤之分,隻有先生和學生,即便是陛下親臨,如若其擾亂課堂,也要被逐出學院。這是泰平學院建院之初,陛下親定的規矩,無人可以例外。」

蘇洄冷笑點頭,道:「那好,就請掌院大人把本王和這個賊囚一同逐出學院吧。」

蘇錦道:「太子殿下好似冇有聽明白掌院大人的話,掌院大人說『學院裡隻有先生和學生』,張小卒是我的學生,太子殿下纔是擾亂課堂的院外閒散人員。」

「你——」蘇洄額頭青筋直冒,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衝蘇錦嗬斥道:「蘇錦,你不要仗著本王對你的寵愛和忍讓,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本王的耐性,若你再不知進退,休怪本王——」

他和蘇錦是同母親兄妹,再加上蘇錦這些年吃了不少苦頭,他這個當哥的一直冇能做點什麼,心裡有很多愧疚,所以他纔會對蘇錦百般忍讓。

如若換做其他人攔在這裡,早就被他轟到一邊去了。

「你要怎樣?與我斷絕關係,大義滅親麼?」蘇錦盯著蘇洄問道。

看見蘇錦抿的發白餓得嘴唇,以及眼睛裡難以掩蓋的哀傷和痛苦,蘇洄剛硬起來的心腸一下又軟了下去,不過也冇有接蘇錦的話,想以此告訴蘇錦,他真的很生氣。

蘇洄看向張小卒,語氣森然道:「張小卒,本王可以不計較你今天所犯之事,但拓州節度使廣景朔家三族男丁,數百條人命的血案,以及逼迫沾州城汝老將軍親手打殺愛子愛孫的滔天惡行,你認還是不認?」

蘇錦聞言臉上刷的一下冇了血色,萬冇想到張小卒竟是這般作惡多端、累累罪行,她轉頭望向張小卒,心中惴惴,乞望張小卒搖頭否認蘇洄指控的罪行。

「我認。」

誰都以為張小卒會搖頭否認,為自己辯解一番,洗清嫌疑。

畢竟搶奪飯食、吃霸王餐、打砸酒樓這些小罪,他都和蘇錦一唱一和百般抵賴,更何況是殺人的大罪。

但張小卒的回答完全超出他們的預料。

張小卒聲音洪亮,吐字清晰,承認的相當乾脆。

蘇錦臉上瞬間冇了血色,身體搖晃,差點摔倒。

張小卒朝蘇錦深深施禮,道:「請先生務必相信,學生著實是因情勢危急被逼無奈才殺人,至於汝家父子,死有餘辜,這兩件事時至今時今日,學生都心無愧疚。」

蘇錦盯著張小卒的雙眼,想從他的眼神裡判斷他有冇有說謊,然後她發現張小卒的眼睛清澈明亮,眼神決然鑑定,可是眼底深處卻藏著緊張和害怕。

「你在緊張什麼?害怕什麼?」蘇錦直接開口問道。

張小卒答道:「學生害怕被先生逐出學堂。」

蘇錦忽然勾起了嘴角,笑道:「先生信你。」

「謝先生!」張小卒朝蘇錦深深一躬,感激不已。

「氣殺我也!」蘇洄氣得原地踱步,指著蘇錦質問道:「你信他不信我?我是你哥,你親哥!」

蘇錦看向他道:「你去把都天祿的胳膊砍下來,我就信你。」

「——」蘇洄語結,而後指著張小卒跳腳問道:「難不成這小子把都天祿的胳膊砍了?」

「咳咳——」南鳳天突然輕咳一聲,開口說道:「殿下,今天中午都大統領來過,但是剛到不久就被這位少年郎打跑了。」

「打——打跑了?」蘇洄神色愕然地看向南鳳天,以為自己聽錯了。

南鳳天衝他肯定地點點頭,道:「嗯,打跑了,少年郎身上的傷就是都大統領留下的。」

「先生,您怎麼不早說?」蘇洄搖頭苦笑,他心中豁然開朗,終於明白蘇錦為何會如此袒護張小卒了,心說難怪蘇錦說張小卒身上的傷是被瘋狗咬的,原來是在罵都天祿啊。

「殿下路上走的太急,老夫冇來得及說。」南鳳天道。

「——」蘇洄瞧著南鳳天笑眯眯的眼睛,心中無比肯定,他不是冇來得及說,根本是故意冇說,存心要看他在蘇錦麵前吃癟,以報路上被他責難的事。

「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白活一大把年紀。」蘇洄心裡抑不住吐槽道。

而後看向張小卒,第一次認真打量起來。張小卒竟然把都天祿打跑了,真的嚇到他了。

一番打量下來,蘇洄發現張小卒的外表很普通、平凡,然而若往他的氣質及內在看去,竟猶如一汪深潭,讓他看不清看不透。

「難怪長姐幾次提醒,說你們幾個不好對付,讓本王派高手捉拿你們。小小年紀竟能力敵禁軍大統領,你當真不錯。」蘇洄衝張小卒點頭讚賞道。

「多謝殿下誇獎。」張小卒道。

「長姐回來了?!」蘇錦向蘇洄急切問道。

「嗯,回來了,可是剛回來就被關進東青殿禁食去了。」蘇洄苦笑道。

「蘇翰林果然一如既往的狠心。」蘇錦寒起臉道。

「——」蘇洄眼皮猛跳,不敢接話,看向張小卒道:「皇子公主們都被禁食在東青殿,並且在這之前已經忍飢捱餓十天,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難以支撐,唯有拿到你們九人,方能讓陛下解除對他們的懲罰,所以今天你必須跟我走,冇有一點迴旋的餘地。」

蘇洄耐著性子把事情大概講清楚,希望張小卒能夠明事理,跟他走一趟。

然而張小卒卻皺起了眉頭,接著衝蘇洄搖頭。

蘇洄看向蘇錦,道:「四妹,你忍心看著長姐拖著長途跋涉的疲憊身軀在東青殿受罰嗎?本王以個人名譽保證,張小卒此去無凶險,可以平平安安地回來。你幫本王勸勸他吧。」

蘇洄這番話似乎戳到了蘇錦的軟肋,她猶豫著看向張小卒,紅唇輕啟,一副想要開口又不知怎麼開口的樣子。

張小卒聽她一堂課,尊她為先生,看不得她受欺,與都天祿生死相搏。

她受張小卒學生之禮,做了張小卒的先生。

她也想像張小卒守護她那樣守護張小卒,故而竭儘全力阻攔蘇洄,即便和蘇洄鬨翻也在所不惜。

可聽見長姐正在東青殿受禁食之苦,再加上蘇洄信誓旦旦地保證張小卒能安全回來,她的決心動搖了。

她猶豫不決地望向張小卒。

張小卒忽然衝她一笑,道:「不讓先生為難,學生隨他們去便是。」

這一笑雖然普通,可是卻把蘇錦心中的猶豫笑散了。

她朝張小卒點了點頭,說道:「既然睡醒了,就別再偷懶了,回書堂準備上課。」

說罷,轉過頭來看向蘇洄,眼神裡充斥著從未有過的堅定,說道:「太子殿下,請回吧,我要上課了。」

蘇洄冇有迴應蘇錦,而是看向張小卒說嗤笑道:「張小卒,你嘴上說的好聽,可實際上皆是虛情假意,虛偽至極。一直躲在女人背後,算什麼?有種到前麵來與本王說。」

張小卒非但不在意蘇洄的譏笑,還得意笑道:「我躲在我家先生背後,我心安理得,我渾身舒坦。羨慕的話,你也躲到你家先生背後去。」

他倒不是成心氣蘇洄,而是躲在蘇錦背後,確實感覺很舒服,有一種被長輩保護的安心和溫暖。

蘇錦被張小卒逗笑了,不過張小卒的話讓她心裡生出一絲小小的成就感。

「——」蘇洄氣的頭冒黑線,可他卻不自主地瞥向自己的先生南鳳天,想看看自家先生背後是什麼樣的,因為他從未在那後麵躲過,也不知是什麼感覺。

然而卻見南鳳天正扯著鬍子衝他瞪眼珠子,好似再說:「想都不要想!」

蘇洄頓時臉色青黑,氣得想給南鳳天那兩顆瞪的都快滋出眼眶的眼珠子各來一拳,讓他滿天都是小星星。

南鳳天壓根不理會蘇洄憤怒的眼神,心裡罵罵咧咧道:「你丫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大蘇太子,將來要繼承大統的人,鬼知道你會麵對怎樣的對手和敵人,傻子纔會在前麵給你遮風擋雨,老夫還要安享晚年呢。」

籲——

蘇洄深吸一口氣,清理掉被張小卒帶偏的雜亂情緒,目光凝視張小卒,神情漸漸凜冽起來。

張小卒隻覺一股威壓撲麵而來,不同於修者之間的氣勢威壓,好似是血脈或靈魂上的壓製。

他知道,這是一個人長期身居要位,縱橫捭闔、揮斥方遒,而養成的上位者氣場和威壓。

「既如此,就休怪本王動強了。薑漢,把這賊囚給本王拿下!」蘇洄語氣森然道。

「諾!」薑漢欣然領命,他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不理解蘇洄和張小卒囉嗦個什麼勁,直接乾翻拿下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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