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茶百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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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茶,得將團餅茶放在茶爐上烤製。這主要是為了提香和乾燥茶餅,以便後續工作。

再是碎茶、碾茶和羅茶,這一步得將團餅茶放在茶臼上搗碎分為小塊,再放入茶磨裡碾細。

之後,通過茶羅,將碾細的茶葉篩成細膩的茶粉。這樣點出的茶湯,懸浮液纔會光滑細膩。

等篩好茶粉後,再用茶匙小心取出,放入茶盒中備用。

接著,是侯湯、燙盞。

候湯,便是煮水。而燙盞,又稱溫盞,是用湯瓶為茶盞第一次注水。

溫盞有利於懸浮液的形成,同時擊打的茶湯也不易冷。

完成燙盞之後便是取茶粉,從方纔的茶盒中,取出碾碎的茶粉放入盞中。

接著,在溫盞後的茶盞中,注入少量的水,將茶粉和水攪拌均勻,此為調膏。

之後,再沿著盞壁注水擊拂,用茶筅迴旋攪打。再反覆注水擊拂,將茶湯表麵攪拌出綿密持久的泡沫,形成一層覆滿盞麵的懸浮液,使其能夠儲存一段時間。

這一步,還有另一個名稱為融膠,讓茶湯變得有膠質感。

至於注水的次數,通常來說是三次,但每個人有自己的方式方法。

譬如馮夫人,便是少量多次。她會注七到八次水,這樣調出來的茶,彆有一番滋味。

最後是分茶,也就是用茶匙加水或湯瓶注湯,使茶湯形成幻變圖案。

有繪畫技藝高超的,能在茶湯上做出一副山水畫,精妙絕倫。

整個茶百戲過程繁瑣複雜,稍有不慎,便會前功儘棄。但這樣點出來的茶,亦是回味無窮。

而此刻,馮夫人剛好完成擊拂這個步驟,正在分茶。

茶香四溢,江吟不用看都知道,馮夫人這次用的是產自上清峰的蒙山茶。

她就守在門口,一動不動的看著馮夫人。等她分完茶起身,她便立馬衝了過去。

可惜,旁人以為她也是搶茶的人,並未相讓。

而馮夫人,也在人擠人的時候,從茶肆後門離開了。

江吟急得直跺腳,而茶肆的茶博士,也終於看到了這個東家,這才連忙過來告罪,隨即帶她從後門出來。

從後門出來後,江吟隻看到了馮夫人的衣角。她顧不得其他,拎起裙角就開始追。

“姑姑,姑姑等等我。”江吟邊追邊喊,希望馮夫人能等等她。

許是她喊的急、追的也急,馮夫人竟真的慢下了腳步。

江吟見狀一喜,連忙加快速度,終於在拐進馮府的小巷口時,追上了馮夫人。

“姑姑,我錯了,姑姑。”江吟揪著馮姑姑的衣袖,真切道,“回來吧姑姑,您打我罵我,我都認。”

她抬眼,淚眼婆娑的看著馮夫人。這是重生回來第一次跟馮夫人說話,她卻有種物是人非之感。

然而,馮夫人隻瞥了她一眼,隨即自嘲道:“回去,回哪兒去?不怕我獨占你江家的家產?”

江吟臉色一僵,這話是重生前的她聽信張源之的挑唆,對馮夫人說的重話。

不管是前世的她還是這一世的她,其實說完便後悔了。

但有張源之在一旁煽風點火、挑撥離間,她硬是撐著冇及時補救。

想到當時姑姑受傷的眼神,以及現在自嘲的眼神。江吟想都冇想,直接抬手“啪”一下,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娘子!”小蘿尖叫一聲,想上前檢視江吟的情況,卻被江吟推開了。

“姑姑,是我鬼迷心竅做錯事、說錯話。”江吟抬手拉住馮夫人的袖子,輕輕晃了晃道,“姑姑,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發誓,日後一定不會再犯這種錯。”

冇有張源之的挑撥,又有前世的經驗,她相信,這一世,她定然不會再重蹈覆轍。

然而,馮夫人除了最開始的錯愕外,便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看眼前這人,是不是她認識的江吟。

過了好一會兒,她纔將江吟的手扒拉開,淡淡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

她說完轉身匆匆離去,徒留江吟一個人在原地泣不成聲。

“娘子。”小蘿摟著江吟,小心翼翼替她擦著臉上的淚水,嘴裡還埋怨道,“娘子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姑姑為何就不肯原諒娘子呢。”

她輕輕撫著江吟微紅的臉頰,心裡很是心疼。

“不怪姑姑。”江吟抬手製止小蘿的埋怨,繼續道,“此事本就是我不對,姑姑心裡有氣實屬正常。”

她苦笑一聲道:“走吧,先跟著姑姑回家去。”

什麼叫越挫越勇,說的可能就是江吟這種。

即便馮夫人說了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乾,但她還是想著再試試。

可惜,不管她怎麼敲門,馮夫人都冇開門,也冇吭聲。

江吟無奈,隻好先回去再說。

又是無功而返的一天,剛回到家門口,江吟便遇到了在江府門外徘徊的張源之。

她臉色一黑,想轉身就走,從後門回去。

這一天天的,她一點都不想跟張源之糾纏,隻想早點回去做其他事兒或是歇著。

然而,早就看到她的張源之,連忙小跑過來,邊跑邊道:“大侄女兒!”

江吟:……

她深吸口氣,轉身幽幽道:“二叔有何貴乾?”

從前她怎麼不知道張源之臉皮竟然這般厚,明明都已經鬨掰了,他又怎麼有臉若無其事的找她。

“大侄女兒這話說的。”張源之故作不悅道,“親人之間哪兒有隔夜仇,你瞧瞧,昨兒個你撕毀族譜的事兒,你二叔我都冇再責怪你。”

“怎麼著,你這是又去馮夫人那兒碰壁去了?”他滿臉得意道,“看吧,冇有血緣關係的就是不親。哪兒像你二叔我,昨兒你才惹了我,今兒我還巴心巴肝兒來給你跑腿。”

張源之還要繼續巴巴下去,江吟忙抬手製止道:“二叔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還有,馮姑姑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的很,容不得二叔詆譭。”

她心裡氣急,要不是張源之故意詆譭馮夫人來激怒她,她先前又如何會做出這種跟馮夫人一刀兩斷的事情來。

該跟她一刀兩斷的,應該是張源之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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