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孤鴻子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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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孤鴻子危險

蛇怪雖已是古稀年紀,身形仍是十二分迅捷,就像一條成精的烏梢蛇,以快若箭矢的速度,在天空梭哈哈滑行了約摸十丈,方纔降落,這才意思到剛纔自己太過沖動,即使追上金毛獅郎又能如何,打不贏,還得陪笑臉,待要轉回去,又覺得不好意思。不由心裡暗罵鷹怪不夠交情,人老了就把命看得重了。鷹蛇雙怪從來就是同進同出,今天居然冇有跟上來,讓他一個人追趕金毛獅郎。

蛇怪越想心裡不舒服,忽然覺得肚子餓了,看到路邊有個小攤,便走過去,坐下來要了一壺燒酒,二十片臭豆腐,半斤鹵牛肉,三兩花生米,一個人自斟自喝起來。

一壺酒還冇有喝完,一個人影突然從他身後,映到空了的菜碟上,接著,便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到是會忙裡偷閒,及時快活。\"

蛇怪不用回頭,便已知道來人是他和鷹怪的主人一一皇甫主管皇甫嵩,不由得臉就紅了,囁嚅著想解釋,皇甫主管止住了他。

\"冇犯糊塗就好,人要知進退。不是我要漲彆人的誌氣,你的確不是金毛獅郎那混小子的對手。\"皇甫主管說:\"不然,我英雄會便會折損一員大將。\"

憑著對皇甫主管的瞭解,蛇怪認為皇甫主管的話裡,確實冇有責怪的意思,也不是說的雙料話,但蛇怪仍然覺得不好意思,畢竟,他是個臨陣脫逃的逃兵。他和鷹怪被皇甫主管收服十年,鞍前馬後服侍皇甫主管十年,這還是第一次當逃兵。實在不是他的本意,是金毛獅郎跑得太快,他不曉得他朝哪個方向跑了。

皇甫主管乃是少年英雄,二十二歲便中武舉,三十五歲出任揚州府捕頭,到六十五歲退職,所破獲的大案數不勝數。當年的威名甚至超過今天的金蜂飛俠範遙。

雖然,今年已八十二歲,但仍是思慮慎密,身手不凡,是孤鴻子的得力大將和軍師,也是蛇怪和鷹怪願意掏心掏肺的主人,若不是皇甫主管極力斡旋,兩人早上了斷頭台。

鷹蛇雙怪信服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能理解人。凡事總是先替彆人著想,若有人冒犯了他,他首先不是想的如何報複,而是想的自己是不是在哪裡得罪了人家。

所以,他在江湖上極有威望。

但也有人說他是偽君子。

蛇怪想知道皇甫主管怎麼就來到了路邊這個小攤,更想知道鷹怪去了哪裡。若也是追金毛獅郎去了,他便會更不好意思,即使鷹怪和他一樣做了逃兵,也躲在哪個路邊小攤喝小酒,皇甫主管隻要不知道,鷹怪就永遠是英雄,他就永遠是狗熊。已成名的江湖人,看重的就是名譽。寧肯站著生,不願跪著死。

蛇怪越想越覺得自己冇麵子,在冇看到鷹怪之前,便越想找回麵子。他說:\"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金毛獅郎,也是浪得虛名,不敢應我們兄弟挑戰,逃得比兔子還快。”

皇甫主管目光如電火般閃爍,他身材雖瘦小,卻自有一番懾人的氣魄。

他沉聲說:“金毛獅郎不是逃跑了。”

蛇怪還嘴硬,說:“那肯定就是去找幫手了,想我鷹蛇雙怪縱橫江湖黑白兩道幾十年,名氣豈是憑空得來?那小子八成是怕打不過我們,栽在我們雙怪聯手。”

皇甫主管沉聲說:“彆把金毛獅郎想得那麼狗血。他現在很可能就在英雄會館。”

蛇怪一驚,說:“他是去殺孤會長了?”

皇甫主管歎道:“你居然能這麼想,說明你還不傻。”

蛇怪說:“孤會長獨自一人在議事廳,金毛獅郎這一去他豈不完了。先不說武功如何,幾天不吃不喝,說話都冇精神的空腹人,碰上金毛獅郎這樣的高手,也隻能坐以待斃。孤會長一死,英雄會可就大麻煩了。\"忽然,不知哪裡來的一股豪氣自心底直貫他的胸臆,他大叫一聲,\"不好,孤會長有難,我得趕快去,或許能阻住金毛獅郎。”

話音未落,蛇怪那幽靈般的身形便去了十丈之外,疾如脫兔,快如流矢。

皇甫主管搖頭歎息說:“這個時候的人,一般都會犯傻,或會淪為廢物。”

突聽身後側一人說:“皇甫主管,你說什麼?”

這聲音陰森森,是鷹怪。

皇甫主管趕緊改口:“我說我們趕快去會館,金毛獅郎已去了那裡,蛇怪也先趕去了。”

鷹怪變色說:“隻怕來不及了。英雄會的高手都在外麵。”

這時,雄風鏢局的趟子手們,也在林輝、閻無常、趙有生的帶領下,正往英雄會館趕去。

英雄會館寬敞的議事廳裡,現在顯得空空蕩蕩的,方湘君的遺像就掛在正麵牆上,雖然靈堂已拆除,祭幛、花圈已搬空,但那種蕭殺悲涼的氣氛還在。

孤鴻子就坐在方湘君的遺像下。

這空曠的議事廳裡,現在就隻有這麼一個活人和這麼一張美少婦的遺像,其他人都被孤鴻子趕走了。

孤鴻子佝僂著身子坐著,看樣子,短短三天時間,他臉上便布上了隻有六十歲的老漢纔有的皺紋。他本是自信而有魄力,氣度瀟灑從容,顯得年輕而野心勃勃。但現在他彷彿是一個老人,眉心、眼角、鼻頭、嘴唇,已失去往日的光澤,本該有的自信,果敢,剛毅,鎮定與從容。

方湘君的遺像掛在牆上,用一塊黑綢布遮著相框上部分。自三天前趙有為與閻無常將方湘君屍體送過來,孤鴻子便冇有離開過議事廳。先是守著方湘君的屍體,太過疲倦了就鑽進棺材摟著方湘君的屍體睡一會兒。

為方湘君守靈的日子,孤鴻子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棺木,他說隻能是他陪著最愛的人度過這最後的時光。

現在,一個悲慟欲絕的男人,陪著一張掛在正麵牆上罩著黑紗的美少婦遺像,在這空空蕩蕩的議事廳裡,這是一副何等悲哀淒涼的畫麵。

金毛獅郎走進議事廳,乍一見這情景,也不由感到落寞、淒涼與哀傷,似乎還聞到了一股隱隱的腐屍般的臭味。

金毛獅郎徑直朝著孤鴻子走過去。

孤鴻子卻似乎冇有看到他這個催命無常。

金毛獅郎走到孤鴻子前麵六尺遠的地方,不再往前走。站定。

孤鴻子還是那樣坐著,眼睛空洞無神無光。

\"孤鴻子一一\"金毛獅郎喊。

孤鴻子冇有反應,還沉浸在喪妻的悲痛中。

金毛獅郎提高聲音,再喊:“孤一鴻一子。”

孤鴻子肩頭一聳,緩緩地站起身,機械地抱抱拳,說:“金毛獅郎,你終於來了。\"

好像等了很久很久似的,好像十分十分疲倦似的,孤鴻子的聲音,有氣無力,那神態,像是一個完全對生活失去了信心的絕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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