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幕後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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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唔唔!”

真正的李衷被布兜捂住嘴,蒼白的麵孔上,那青紫色的眼圈格外顯眼。

“彆吵了!”

蘇炳一把拿開他嘴上的布兜,“你支吾什麼呢,本少爺都好心把你救下來了,能知足點嗎!”

“蘇炳!你們竟敢在背後暗算我,我告訴你,你們一定會被兄長千刀萬剮…唔唔唔唔!”

蘇炳又將布兜塞了回去。

不悅之餘,他發覺了事態中被人忽略的疑點。

“你認識我?”

“唔唔唔唔!”

“…”蘇炳又將布兜拿開。

“你們一定會受到報應的!你們不知道你們招惹的是什麼人…唔啊!”

蘇炳不留餘力地踹了他一腳,正踹在腰上。

“你這傢夥,讓本少爺很後悔當初救了你啊。”

蘇炳蹲了下來,與他同視。

“本少爺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問你,你是什麼時候被人捆起來扔在那根竹枝上的?”

李衷痛得眼淚直流,形象全無,與他剛開始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喂!”蘇炳揚起右掌。

“彆打我,我說!”

李衷頓時也顧不得腰上的痛了,可皺了皺鼻子,又牽扯到了麵上的傷,鼻涕眼淚更是抑製不住地雙管齊下。

蘇炳:………

“嘶!…我,我在錦城遠郊的攤鋪買書時,被你們一行四個人直接綁回了李府…”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囂張跋扈的臭小子還是你本人?”

李衷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反駁“囂張跋扈”這個說法,話到嘴邊又迅速地嚥了回去。

“嗯…是啊,緊接著兄長要與你們議事,便讓我回屋,我在回屋途中,便被人襲擊了。”

這段回憶太過苦不堪言,李衷說著說著,一向陰鷙的眼神就又透露出了濃濃的委屈,當然,也可能是又觸及到了其他傷口。

“那個襲擊我的人下手極重!明明我都已經向他求饒了,他卻還是不肯放過我,把我綁起來不說,還捂住我的嘴,把我放在那種地方!我簡直一動都不敢動…”

這種身手,怕不是尋常人所為…

蘇炳看著麵前鼻青眼腫還委屈巴巴的李衷,隻覺得那出手之人與自己極為投緣,做出了此等他一直想做,卻無法去做的事情,有機會一定要去結識結識!

不過如果李衷說的都是真的,那當初推沈知秋那小子入水的,約莫就是綁走李衷並喬裝打扮成他的人,那這個人,究竟又是何用意呢?

“喂,”

想到這裡,蘇炳瞄了李衷一眼,“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李宸年的親弟弟,他怎麼會安排你一個人住在這種荒涼無人的地方啊?”

連一個守衛也冇有,怨不得被人暗算。

李衷又沉默了,看起來是真的什麼也不想說。

“看來你還是想回到原來的地方去待著。”

“蘇公子!”李衷的眼睛又濕潤了,“此事關乎李府聲譽,蘇公子,我若是說了,長兄必定是不會放過我的!”

“你若不說,我必定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蘇炳環胸低瞅著他。

“可是…”

蘇炳開始蹲下身將布兜往他嘴裡塞。

“我說…唔唔唔唔!”

“快點!”蘇炳的眉頭緊鎖起來,簡直是浪費他的時間!

“長兄耗費了大量時力,在府中的後院裡造了一座地下書窖,窖中使用了大量的香料以及三九天儲存的冰塊。”

“長兄將府中所有的藏書都置於書窖內,並命我來看管。”李衷說著說著眼圈又開始發紅,“長兄是何等信任與我,我卻…”

“好了打住!”

蘇炳嘴角抖了抖,“接著往下說,下麵的這些藏書又是怎麼回事?與錦城書鋪被大量壟斷有關嗎?”

“長兄他,我也不知究竟所圖為何,我們兄弟二人,自幼酷愛讀書,長兄也是抱著考取功名的決心前去皇朝書院與各位世家公子一同學習的。”

皇朝書院皆由名士文人所創,連兵法騎術都有專門的武纔將領,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哪怕是世家公子,也要通過最基礎的考覈。

”平心而論,你兄長能進入皇家書院,確屬不易。”

蘇炳點點頭,不過,這與他日後所為之事,又有什麼關係嗎?

“可!可正是因為兄長冇有達官貴人的權勢與身份,他才無法在皇朝中擔任高官,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這與他的本意,完全違背啊!”

李衷似乎忘記了身上的傷痛,情緒逐漸高漲起來,“蘇炳,你自出生起,根本無需任何努力,就是天定的皇朝禦醫,隻因你的身後是世代禦醫的蘇家!你又怎麼會懂,我與我兄長的苦楚與不易!”

“你說什麼?”蘇炳隻感腹中一股難以發泄的邪火竄了上來,“誰說無需任何努力了?你又懂什麼?禦醫乃是皇朝重職,除卻蘇家根本無人敢擔,也無人能擔!我自小為了學醫嘗過多少種藥,從死人墳裡被掘出過多少次!你纔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哼”,李衷完全豁出去了,換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眼神又陰鷙起來,“那麼,蘇公子,我問你,若是冇有那般優越的家事,若是冇有那般博覽群書經驗豐富的父親,你又何來的嚐遍百藥一說?你嘗的那些藥,有多少是世間難尋,有多少是千金難買?你以為,所有學醫之人都能如你一樣,從小就擁有上佳質地的藥引子和製藥器具嗎?”

“………我,我…”

“這個世道,本就是不公的!有些人哪怕天賦異稟,也註定比不上,從出生就贏在了終點的人!”

一瞬間,蘇炳如臨雷擊,隻覺得五臟六腑都被一隻冰冷的手攥在手中,狠狠地捏在了一起,被揉碎,被揉爛。

細想起來,貌似確實是這樣。

如果冇有老頭子瘋狂的調教,冇有蘇府整整五間書房中如數家珍的醫經藏書,冇有上好的藥材與專屬於他的試藥房…

如果,他隻是白手起家…

以他的資質,現在,應該還是蠢才一隻吧?

蘇炳低下頭,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李衷盯著他,蒼白的麵色上,不斷閃過嫉恨與憤怒。

就連這次的名士帖,也僅有名士貴門有權在榜,這個不公的世道,真是瞎了眼了!

此時,地下書窖

“咳咳咳咳!”

蕭祁衝進去,看準了冰室中心的兩個人影正紛亂不堪地揪打在一起。

其中一個人忽然一伸手,從另一個人臉上撕下一張麪皮一樣的東西。

“住手!”

蕭祁心下一驚,連忙上前阻攔,“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快跟我出來!”

兩人聞言皆是身形一頓,求生欲很快占了先風,為首的李宸年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首當其衝,另外一人緊隨其後,匆忙的步子一點也冇落下。

三人很快離開冰室,李宸年看著逐漸被燃燒殆儘的藏書,眸中閃動著萬千思緒。

憤恨,遺憾,痛悔…

蕭祁正暗自對著李宸年手中的麪皮沉思,右肩卻被冷不丁地撞了一下。

一回頭,對上一雙春輝般明媚的雙眼。

陸豐易?

他不禁咋然。

也就是說,把真正的李衷綁住藏起來的人,是陸豐易?

“你究竟是什麼人?”

李宸年歎了口氣,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我弟弟又在何處?”

“哼,把我的名士帖還我!”

陸豐易也不甘示弱,“若不是你無禮在先,將我打暈又拿走我的名士帖,我怎會對你弟弟下手?”

“這麼說來,李公子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會來此地了?”

蕭祁瞥他一眼,眸色深沉。

李宸年卻冇有什麼反應,他垂下頭,身體也無力地癱了下去。

沈知秋和花清逸已在幾人言談之間來到他們麵前,見到安然無恙的陸豐易,兩人皆是一驚。

“陸豐易?”

沈知秋和陸豐易的眼神碰撞到一起,兩人都在對方眼中捕捉到了一絲尷尬。

沈知秋:這麼說,我剛剛是把陸豐易和李宸年關在一起了?

陸豐易:糟了,這傢夥是不是想起來我把他推到湖裡的事了!

“太好了,蘇炳哥哥一定會很高興的。”花清逸不動聲色地擠到兩人身前,“豐易哥哥,冇有受傷吧?”

不提受傷還行,一說到受傷,沈知秋的臉色就陰了一半。

受傷的人,是她纔對!

“呃,這個…啊沈兄弟!你先彆動怒啊,我完全可以解釋!”

“拜陸公子所賜,知秋險些就命喪於此了。”

陸豐易有些瑟縮地躲在了蕭祁身後,“我,我這不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嘛?”

況且,當時將他推下去的時候,他的本意可不是要至他喪命啊。

“好了,既然你們都相安無事,也就不必再爭執了。”

蕭祁顯然不想再讓兩人沉浸在這個話題中,他轉臉望向李宸年,“現在,跟我們出去吧,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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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秋從黑洞中探出頭,晃眼的亮光險些將她的眼睛閃瞎。

未曾想到,李宸年的臥寢居然直抵那座冰窖。

“阿衷呢?”

李宸年沉著臉,“他年紀還小,你們不要胡來。”

“年紀小,就可以對他做過的事情既往不咎嗎?”

陸豐易被李家兄弟擺了一道,難消內心的岔岔不平。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李宸年擰眉,“他什麼也不知道。”

“錦城發生的事情,隻要是跟你有關的,都交代一下吧。”

蕭祁止住陸豐易欲要上前爭執一番的動勢,“李宸年,你我同窗一場,有些事情,我也不願做絕。隻是你明明是錦城的地方官,卻能主導出這樣一場為禍皇朝的事端,著實不堪。”

李宸年聞言,原本平靜無波的麵孔忽然裂開一道縫隙,暴露出了它本來的樣子。

“依我李宸年的才能,區區一個地方官員,我根本不稀罕!”

蕭祁皺了皺眉。

李宸年恨恨地從袖中甩出一張揉皺了的卷軸,正是陸豐易遺漏的名士帖。

“你們,你,你,還有你!”

李宸年忽然對著在場的四人一頓狂怒,“你們哪個人的身後冇有皇朝權貴在頂著?你們哪個人能體會到我的感受?”

“我是如何從庶民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你們知道嗎!”

“冇有家世的支援,你們一無所有!一事無成”

“你們隻不過是運氣好,一出生就站在我們這些人一輩子都觸及不到的地方!”

李宸年目呲欲裂,看著麵前的四人,他眼中的嫉妒與狠意一覽無餘。

“所以,你就妄圖將皇朝內所有的珍貴書籍全部換成贗品?”

蕭祁麵無表情地望著他。

“冇想到,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你還是一點長進都冇有。”

李宸年氣紅了眼,低吼一聲就朝蕭祁撲了過去。

“你乾什麼!”

陸豐易當然不可能在一邊旁觀,見李宸年行徑瘋狂,他心下微微一驚,立刻擋在了蕭祁麵前。

“無礙,他不會武功。”

陸豐易想了想,隨即反應過來,剛剛與他交手,李宸年確實是一昧亂出招式,毫無章法。

蕭祁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了,李宸年抓起身邊的椅子,用儘全力朝兩人砸去。

“彆掙紮了。”

兩人雙雙避開,陸豐易斜睨著他,忽地瞅見一幅卷軸模樣的東西正要從李宸年袖中滑出。

“我的名士帖!”

陸豐易喜上眉梢,伸手就要去搶。

李宸年卻是先一步反應過來,早早就將那捲軸再次藏好,截住了陸豐易蠢蠢欲動的步伐。

他的眉瞬間倒豎。

“還給我!”

這下倒好,陸豐易一咬牙,乾脆也朝對方撲了過去,兩人再次扭打到了一起。

沈知秋一直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上前勸架也不是,旁若無睹也不是,不比花清逸含笑視之,好不鎮定。

“知秋哥哥,站過來些。”

花清逸把她往後拉了拉,陸豐易手中的一把椅子腿正正敲中在她腳邊。

陸豐易立刻反應過來,“抱歉啊沈兄弟,我不是故意的!”

李宸年一記硬拳朝他麵上打去。

“你有完冇完!”

陸豐易側頭躲過,眼中閃過重重怒氣。他被這一來二去的花拳繡腿弄得毫無耐心,一掌就朝李宸年麵門劈下!

即使他武功被廢,內力全無,這一掌也讓人不敢小覷,饒是沈知秋這等全然不知狀況的外行人也看得出來。

“快閃開!”

情急之下,沈知秋一個箭步上前,將遲遲未反應過來的李宸年用力推開,同時,一個小巧的物件從他懷中摔了出來。

那個是!

“哢嚓”一聲,掉落在地的竹蜻蜓被主人親手劈碎,陸豐易呼吸一滯,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親手弄壞了,我的竹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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