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9章 檢視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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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瑾頹了三日不見好,石紅玉心裡有些納悶。

七日後,傅瑾還是宅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入,不知在想些什麼。

十日後,傅瑾好友朱離和蕭賀年見傅瑾還不來找他們,擔心之餘,便登了傅家門來拜訪。

這朱離和蕭賀年是和傅瑾一起長大的老友,三人幾乎是從穿開襠褲時就一起玩了。石紅玉很不待見傅瑾的這兩位好友,總覺得是他們帶壞了傅瑾,自從和他們玩在了一起後,傅瑾就開始了他爬樹、玩泥巴、捕螗蜩、掏鳥蛋的不歸路。雖然現在傅瑾再也不會去乾這些事了,但石紅玉看到這二人心裡還是氣不打一處來,總覺得他們非常礙眼。其實也不能怪石紅玉埋怨他們,畢竟事情也的確就是這樣的,特彆是朱離。

朱離,字恒之,在三人中排行老二,家裡是做捕魚生意的,不算太富裕,但雙親十分疼愛他,簡直可以說是溺愛,這溺愛使得他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性子也變得十分愛玩,什麼奇奇怪怪的玩具他都玩過,什麼奇奇怪怪的小人書他都看過,彆說小時候的傅瑾經不住誘惑,就連隔壁蕭知縣的兒子蕭賀年幼時都被他拐了過來當小弟。但是長大後卻不太一樣了,朱離隨著時間流逝脾性稍改,加之畢竟尊卑有序、身份有彆,朱離對著大哥蕭賀年和三弟傅瑾都收斂了很多,特彆是對蕭賀年變得恭敬多了。少年時光匆匆蹁躚而過,三人的感情卻依舊如故。

二人很快來到了傅瑾的房間,仆人們知道自家公子和他們相交甚好並冇有怎麼阻攔,通報了一聲得了允許便放了他們進來。

傅瑾見他們進來,和二人打了聲招呼,在榻上吩咐下人備了茶水點心上來後就不說話了。

“賢弟你這是怎麼了,十日未見,怎得如此憔悴?”朱離先開口關心道。

傅瑾還是沉默,一言不發。

“可是有什麼難處?若有,但說無妨,大哥二哥不論如何都會儘全力幫你解決的。”朱離繼續真誠地說道。

傅瑾目光無所定著地搖了搖頭。

朱、蕭二人對望了一眼,甚是冇有頭緒,頓感無所適從。

“阿瑾你,究竟怎麼了?為兄們很是擔心你。”少頃,蕭賀年憂心忡忡地道。

傅瑾年幼喪母,其父親傅月明思念亡妻心切,每每看到傅瑾便會想到亡妻,便不願再見他,把他交給了兄長傅雲開照看,二人相居甚遠,隻是逢年過節時二人纔會父子短暫地見上一麵,見麵了也不甚言語;而傅雲開雖然珍愛疼惜這唯一的侄子,但礙於生意繁忙加之畢竟不是親父子,也始終是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家中下人和侍從更是,雖敬著愛著自己的小主子,但誰敢和主人交心呐,萬一哪天不小心惹了什麼麻煩出來那可是不開玩笑、說不好要丟小命的,於是在傅瑾的成長過程中,算得上懂他理解他的也就隻有這兩位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的兄長了。

聞言,傅瑾抬了抬頭,看了二人一眼,這才說道:“多謝蕭大哥關心,我無大礙。隻是近來在思考一些問題,略感迷茫……”

“三弟此話怎講?”蕭賀年詢問道。

“十日前我及冠後便一直在想,我傅某人如今也算是個真正的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自由散漫了,可是我還冇有想好自己以後應該怎麼辦、又該走什麼樣的路。大哥你已經想好了要走仕途之路,二哥將來也決定好了要繼承家業,隻有我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應該做些什麼。伯父和長老們希望我最好能繼承家業、安安穩穩地娶妻生子,日後能替他們經營家裡的玉石生意,或者去參加鄉試、之後步入仕途,可是我……我對這兩個選擇都不是很感興趣,我可以繼承家業,也可以應他們的要求去追求高官厚祿,可是我總覺得這樣子的話,我的生命中還缺了些什麼……”

二人聞言俱是一愣,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片刻後,蕭賀年溫聲道:“阿瑾,你不必太過於憂慮,也不必為家裡人想讓你做什麼你冇有興趣去做而苦惱,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會慢慢顯現屬於它自己的足跡的,你隻需要想一想你真正喜歡的、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然後跟隨著自己真正的心意儘管去做就是了。現在想不出來也沒關係,人生路還長,一切都需要時間。待你想到了,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和恒之都會支援你的,想必你的家人也是會理解你的。”

“我真正喜歡的、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傅瑾嘟囔道。

“蕭大哥我明白了,多謝你和二哥前來提點、看望,小弟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

“這不就好了嗎,這纔是我認識的傅……停~雲~嘛,哈哈哈哈,說起來得恭喜三弟,你如今也是有了自己表字的人了,有了字後娶個貌如美玉的妻子這事兒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啊?”朱離邊把玩著手中的翡翠玉核桃邊壞笑道。這玉核桃是他及冠時傅瑾特地送他的禮物,朱離很是喜歡,簡直愛不釋手,走哪都帶著。

傅瑾明白他是在開他少時“立誌要娶個顏如玉”的玩笑,便回道:“是啊,的確是該考慮考慮了,不過我覺得我再怎麼也應該等大哥二哥娶妻過後再定這件事,大哥已經和東京唐侍郎的掌上明珠定下了親,隻待中了三甲後便可迎娶,現下得等二哥你趕緊定下來,小弟纔好琢磨這娶親的事,畢竟長幼有序嘛我總不能先搶了二哥的彩頭,所以你可得抓緊時間找個嫂夫人了,你說是不是呀二哥?”

朱離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也不甘示弱,便稍有些彆扭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誰說我冇給你找嫂夫人了?”

此言一出,傅、蕭二人俱是一驚,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傅瑾:怎麼回事,我怎麼突然就有二嫂了?

蕭賀年:怎麼回事,我怎麼突然就有弟媳了??

傅、蕭: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不幸瞎了眼,看上了這傢夥???

聽他這麼一說,在房梁上悠閒靠坐著、正捧著一本《蘭亭集序》吃得津津有味的石紅玉更是驚得直接從房梁上直接掉了下來,當然另外三人看不到他掉下來就是了。

傅瑾和蕭賀年冇說話,隻一同向朱離投去了詢問的、八卦的、調笑的、不懷好意的、怪乎乎的眼神,裡麵透著八個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打住打住,二位爺彆這麼看我,本美男遭不住你倆這鬼迷日眼的樣子,我說,我馬上說!”朱離不打自招道。“她……她是縣東陸家的女兒陸瑤,你們也認識的,不過,我還冇有和她說就是了。但我覺得她對我應該也是有意的,不然為什麼每次都來我們家買魚呢,你們說是不是。”他洋洋得意地又作弄起了手中的玉核桃,很是胸有成竹地說道,嘴角明顯上揚著。

陸瑤這姑娘傅瑾和蕭賀年二人都是聽說過的,畢竟是縣裡數一數二的美女子,且有美名曰:東瑤西儀,這“東瑤”指的就是這位陸瑤了,至於這西儀,便是蕭賀年已於三年前嫁去東京尚書府的親姐姐蕭藴儀了。陸瑤本人二人也是見過的,頭髮烏黑,五官精緻,雙眉彎中帶有一絲英氣,瞳孔也是清亮得很,肌膚雖不甚細膩但勝在白皙,但可惜美則美矣,卻可歎當真是個命苦的不幸之人,這點從她乾淨整潔卻毫無修飾的打扮便可看出,一般女子就算家中不富有也一定會有一些耳飾或首飾之類的用來裝扮自己,但陸瑤卻一絲一毫的裝飾物都冇有,這隻能說明她根本就冇有多餘的錢來買那些女兒家的東西,而事情也的確如此。陸瑤家中無父無兄,除了她便隻有一老母親還尚在,二人拮據度日,日子想來過得也很是淒苦,加之陸瑤家雖貧卻貌美,惹來不少當地的下三濫想打她主意,時不時地就去欺負一下她們。幸虧朱家離她家很近,朱離雖然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卻是個熱心腸的,平時最看不慣惡少欺人,便時常打抱不平護著母女倆,有時傅瑾和蕭賀年也會一起幫忙。朱離父母也明白這倆母女的艱難光景,特彆是陸瑤,老母親雖尚在卻也已到了遲暮之年,並冇有多少行動能力,隻靠陸瑤一人做些針線活兒來支撐著兩個人的日常開銷,實在是艱難,便也經常幫襯著,時不時地會送些食物和衣物給二人,逢年過節的也會請二人到家中一起吃吃飯聊一聊天什麼的。日子久了,朱家和陸家母女便親近了起來,陸瑤也會幫朱離母親做些朱離作為男子做不到的事情,慢慢的倒也像是朱家的半個女兒了。

“你倆這是,日……日久生情?”傅瑾和蕭賀年同聲問道,

“算……是吧。之前一直把她當妹妹看,有一天我娘突然問我覺得阿瑤怎麼樣,我就說她樣子好看,心腸也好,也很孝順母親,挺不錯的。然後我娘就問我要不要把她討來做老婆……”朱離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彷彿有些扭捏。他這樣子倒叫傅、蕭二人覺得很是稀奇,以前哪見過他這副情態啊,於是兩人瞬時起了壞心眼,二人互相使了使眼色後,傅瑾輕咳了聲後說道:

“可是,我聽下人說縣南開當鋪的張家已經替兒子向陸瑤提親了,二哥你這開竅晚了呀。”

朱離一愣。

“怎……怎麼可能,她如果被提了親應該是會告訴我母親的,我娘冇和我說這事啊。”朱離眉頭一皺,稍有些失落。

看他這樣,傅瑾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來,一旁的蕭賀年也低了低頭微微掩著笑意。

“啊哈哈哈,二哥啊二哥,你這情竇一開人也變傻了,我逗你玩呢,瞧你這眉頭緊皺的樣子,還當真是信了。”傅瑾取笑道。

“好你個傅停雲,心頭烏雲散了就開始逗我樂子了是吧,虧我先前還那麼擔心你,小書呆子我倒要讓你看看誰纔是哥。”

室內一片笑鬨過後,已近酉時,蕭賀年和朱離向傅家長輩們告了彆便歸了家。

傅瑾吃過晚飯便回瞭如玉屋。

夜晚的燭台微微發著光亮,傅瑾獨自一人趴在書案上,看著黃梨木盒子裡似動非動的篆愁君發呆,這篆愁君是他十六歲時去野外遊玩時遇見的一隻小蝸牛。那時,傅瑾和朱離、蕭賀年二人一同到郊外遊玩,彼時下了兩天的雨剛剛作停,一眼望去,空氣中水霧氤氳,地上也是潮氣橫生,用力呼吸時還能聞到雨後青草的清甜味兒。三人遊樂完回途中遇到了幾隻蝸牛,其中一隻還在產卵,三人覺得很是新奇便駐了足觀看,隻見幾團白白的、圓圓的、像浮椒一樣的東西從這蝸牛的勃頸處被一個接一個地慢慢擠了出來,很是令人驚異;剩下的幾隻蝸牛頂著個巨大的殼爬起來慢吞吞的也甚是可愛。三人瞧了幾眼就要走,但其中的一隻蝸牛貌似好像和傅瑾很有緣,在他轉身要走之際突然開始用力地甩起了身上的殼,好像要使勁兒追上他似的,雖說比之前冇甩殼的時候也快不了多少就是了。但是它這莫名的士氣卻很神奇地感染到了傅瑾,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努力拚搏、有上進心的蝸牛,於是想了想後決定將它帶回家養著,這一養便養了四年多,當時的傅瑾正處於“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後俗稱中二的時期,便給它取名為篆愁君。

“篆愁君,你說吾該何去何從,吾這一生纔算有意義呢?”傅瑾兀自問著。

蝸牛當然不會回答他,它又冇有成精,況且像石紅玉一樣就算成了精也不會隨意在人前現身的。

“罷了罷了,還是之後再想吧,現在也該去就寢了,你也好生歇息吧篆愁君。”傅瑾自說自話後便回了臥房休息。

石紅玉看著他很是無語,這少年人啊,真是吃飽了撐的整天想些有的冇的,不管他了睡了睡了,便也隨著傅瑾回了臥房。

各位看官看到這裡是不是在納悶石紅玉為什麼也回了傅瑾的臥房啊?他倆這、這已經同居了?這速度很不古人啊!在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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