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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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暉拍了十一年戲,和他拍過親密戲份的演員不下兩位數,但胥暉將戲和現實分得很清楚,從來冇有在拍戲時情動過。

這是破天荒的頭一回。當柏繁的唇瓣落到他的唇邊,他的身體迫不及待地做出了反應。

柏繁會怎麽想他?胥暉有些尷尬,在房車上喝了大半瓶冰礦泉水來降溫,可方纔的記憶一遍又一遍地在顱內回放,柏繁閉著眼,睫毛捲翹,在眼瞼下方投下陰影,omega皮膚水潤細膩,像是稍微用點力,就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坐不住,起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男洗手間分為alpha洗手間、beta洗手間和omega洗手間。胥暉剛走到omega洗手間的外麵,就聽見柏繁的聲音。

柏繁像是在和人通電話:“你想都別想。”

“我和胥狗勢不兩立。”

“你不知道,胥狗那王八蛋剛剛……算了,我不和你說,氣死我了!”

胥暉僵在原地,懷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胥狗是在稱呼他嗎?

然後他看見柏繁走到洗手檯前,往嘴裏倒了小半瓶礦泉水,含了一會後又吐出來,他的食指和中指抵著舌根,像是在催吐。

“胥老師,你走錯了。”一位演員經過,出聲提醒,“alpha洗手間在那邊。”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柏繁緩慢地回過頭,映入眼簾的就是胥暉那張帥且臭的臉。此刻再怎麽解釋都是狡辯,他選擇保持沉默。

打臉來得太快了,胥暉覺得臉疼,胸腔酸澀,難堪至極,他竟然還以為柏繁對他有點想法。

他該說一句“對不起”,畢竟在拍戲的時候有了反應的是他,但聽到柏繁叫他“胥狗”之後,他說不出口了。

他習慣受人尊重,習慣被人吹捧,即使清楚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可他,但從未親耳聽到這樣的辱罵。

“是,我走錯了。”胥暉陰沉著臉轉身,去alpha洗手間用清水洗了洗臉,讓自己清醒一點,水沾到了臉頰纔想起臉上還帶著劇裏的妝容。

果不其然,回到房車,bowen一看見他就連忙打電話把化妝師叫過來補妝:“胥哥,你這妝都花了。”

休息時間結束,戲還得照常拍,接下來還有他倆的對手戲。兩個人的氛圍很微妙,於導一喊“action”,他們進入角色,於導一喊“卡”,他們就馬上分開,一句話的交流也冇有。

隻要不影響拍戲,於導對他倆的相處模式冇有任何意見。反而是庾雲季比較八卦,湊到柏繁跟前小聲地問:“你和胥老師吵架了?”

“冇有。”柏繁否認。他們確實算不上吵架,是本來就不熟,是他單方麵地對胥暉有意見,又恰好被胥暉知道了。

其實柏繁自認不算是胥暉的黑子,娛樂圈大部分管不住下半身的alpha都被柏繁狙過踩過,隻不過有一些明星太糊無人在意,胥暉的粉絲戰鬥力強,經常來柏繁的微博找存在感,才讓柏繁對胥暉“另眼相待”。

社死是什麽感受?柏繁簡直無法再回憶。結束拍攝之後,他打電話把柏盛罵了一通。

柏盛覺得委屈:“不是,關我什麽事啊?”

柏繁:“就是因為你給我打電話不挑好時間,讓胥狗聽到了。”

柏盛向同學炫耀他哥,說他哥進組拍戲要紅了:“對對對,就是熱搜上那個柏繁,我哥漂亮吧,就是當大明星的料。”

然後他同學剛好是胥暉的粉絲:“既然你哥和我們暉暉在一個劇組,你讓他幫忙要兩張簽名照唄。”

於是就有了那通電話——“哥,你幫我同學要兩張胥暉的簽名照成不?”

“你想都別想。”

“為啥?”

“我和胥狗勢不兩立。”

“這麽嚴重?”

“你不知道,胥狗那王八蛋剛剛……算了,我不和你說,氣死我了!”

“好吧,都怪我。”柏盛認錯是專業的,“所以胥暉到底又怎麽惹你不高興了?”

柏繁當然不可能告訴柏盛,胥暉在拍戲的時候對著他硬了。他看一眼陽台上晾著的內褲,心煩意亂。

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有反應的其實不是胥暉一個人。

他不想說,柏盛非得纏著他問。好在對麵響起omega爸爸的聲音:“小盛,在和小繁打電話嗎?”

柏盛的氣勢一下子弱了:“是。”

omega爸爸說:“今天是不是還冇有練字?”

柏盛:“我馬上去練!”

omega爸爸:“把手機給我,我和小繁說兩句。”

omega爸爸在電話裏聊了聊家常,然後說alpha父親柏焰後天出差,出差地離柏繁他們片場很近,父子倆正好可以吃個飯。

柏繁說“好”,但轉頭就忘了。

那天有夜戲,晚上將近十點才下班,柏繁正打算回酒店休息,於導讓他等一等。

柏繁以為是自己哪裏演得不到位,於導要單獨提點一下,結果等片場的演員離開了,alpha父親從不遠處走過來。

於導說柏焰來了快三個小時了:“你父親說不打擾你拍戲。”

柏繁問父親有冇有吃飯,柏焰說他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餐廳訂了桌。

柏繁又問於導要不要和他們一起,於導婉拒:“我年齡大了,得早些睡覺。”

柏焰的車停在停車場,離片場也就十幾分鍾的距離,他們邊走邊聊。想到父親圍觀了他拍戲,柏繁有點不好意思:“看到我拍戲,您有什麽想法?”

柏焰歎了口氣:“感覺你比我想的還要喜歡演員這個職業啊。”

“是。”柏繁,“還有呢?”

柏焰想了想:“和你搭戲的男演員還挺帥的。”

“你說胥……暉啊?”柏繁小聲,“哪裏帥了。”

柏焰笑:“這樣的還不帥?那我們小繁對alpha要求還挺高。”

柏繁:“……”

柏繁認得父親的車,徑直走過去,拉開車門,發現後座還坐了一個人。

柏繁抬眸,不解地看向柏焰。

“解無卿,現在是市一院的醫生,omega專科專家。”柏焰介紹道,又對解無卿說,“我兒子,柏繁,馬上讀大三了。”

柏繁衝解無卿點頭:“你好。”

解無卿笑了笑:“你好,之前看過你的照片,本人原來比照片還要好看。”

柏繁以為他說的是微博熱搜上的照片。他坐在後排,和解無卿中間隔了一個空位,心裏有些許不安。

一個omega專科的alpha醫生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父親的車上?難道是他的omega爸爸生了什麽病?

直到他們在餐廳落座,解無卿主動替他係上圍兜,柏繁才隱約意識到這場麵有點像相親。

解無卿30歲,麵容卻是年輕俊秀,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穿的t恤上還印著卡通頭像。他聲音溫和,基於柏繁的專業,和柏繁探討了兩個曆史問題,又表現出對演員如何拍戲很好奇。

解無卿:“你們拍水下戲怎麽拍的?會真的下水嗎?”

柏繁說:“不一定。有的確實會在水下拍攝,但一般都不會是一次完成,會拍好幾個鏡頭,再由後期將鏡頭剪輯在一起,有的水下戲是藉助綠幕完成的……”

解無卿:“綠幕是什麽?”

“……可以理解成是拍攝特技鏡頭的背景幕布。”柏繁說,“演員在綠幕前表演,攝影機拍攝下來後,畫麵再在電腦中處理,換上其他背景。”

解無卿高興:“漲知識了。”

出於禮尚往來,柏繁覺得他也得問點什麽,他還真對解無卿的職業感興趣:“解醫生,現在國內omega腺體摘除手術成熟了嗎?”

omega腺體摘除手術在十年前才合法化,因為一部分人堅持認為這是反人性的。omega本來數量就少,摘除了腺體後受孕率會大大降低,直接影響人口總數。

解無卿:“已經算成熟了,成功率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手術之前通常會對omega腺體進行檢查來判斷是否可以摘除。”

柏繁眼睛一亮:“那可以實現摘除腺體的同時保留資訊素嗎?”

解無卿搖頭:“還不行,這一點在未來十年都很難實現。怎麽,你有朋友想做腺體摘除手術嗎?”

柏繁語出驚人:“是我自己挺想做的。”

“……胡說什麽。”柏焰聽不下去了,給柏繁夾了一塊牛肉,“吃飯,菜都涼了。”

解無卿對此冇有發表什麽意見,在吃完飯之後,提出要加柏繁的微信。

在柏焰的注視下,柏繁點開了個人名片二維碼遞過去。

柏焰出差本就是和醫院談合作,解無卿在市一院分院工作,是院長的兒子。柏焰無意催著柏繁結婚,隻不過知道自己omega兒子對alpha向來看不上眼,就想著讓他接觸一下優秀的alpha,說不定會改變一些想法。

見兩人加上了微信,他頗為欣慰,讓解無卿先送柏繁回酒店。

車開到酒店樓下,解無卿紳士地替柏繁拉開車門,柏繁道謝。

解無卿認真道:“你有什麽關於omega腺體摘除手術的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柏繁露出詫異的神情。

“我不會告訴柏叔叔。”解無卿說,“是否選擇摘除腺體是每個omega的自由。”

柏繁笑了笑:“好。”

他和解無卿說了再見,心情還算愉悅,轉頭走了兩步,卻發現胥暉站在酒店麵前的階梯上。

胥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把口罩扯下來,語氣嘲諷:“喲,誰送你回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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