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降機遇

到了回家的日子,婁內乾帶著一家老小向真定侯道彆。

韓軌的隊伍也集合起來,押著幾輛大車,熱熱鬨鬨地駛出平城,一路朝北而去。

高歡回頭看向平城,心中隱隱感覺自己與它有種剪不斷的關係。

白道村距平城六百餘裡,行程十餘日。

婁內乾等人行了三西日,到一密林前,名叫啟功林,方圓十餘裡,是回白道村必經之路。

啟功林東一百多裡,有座奉天山。

山中有一夥賊寇,有千餘人之多,西處打劫搶掠,常劫平城往來富商。

婁內乾自平城滿載而歸,早就被山賊探子所矚目。

探子見婁內乾攜重金,急忙回奉天山報信。

那日,賊首葉一霖正在山寨中與嘍囉們狂飲。

葉一霖長得好似凍梨一般黑,大嘴肥腮,目露凶光,身披青緞錦袍,半躺在交椅之上。

見探子前來報信,他先用匕首切下一塊半生不熟的牛肉,用刀尖挑起,放入口中咀嚼著,又仰頭灌下半碗酒,這纔將探子召到麵前,仔細盤問。

探子稟告:“當家的,小的己經打聽過了,這次是官眷出城,那油水可真是豐厚得很啊!

不過有些棘手的是,有一百鎮軍隨行,可不好對付。”

葉一霖知道是樁大買賣,不由得動心,雖聽說有鎮軍護衛,倒也不懼,將二當家魯威找來,賞了兩碗酒,命他帶五百嘍囉,去半路攔截婁內乾。

魯威是個一臉橫肉的矮壯漢子,平日慣做殺人越貨的勾當,見大當家有命,拍著胸脯應允下來,連乾了兩碗烈酒,回身招呼眾嘍囉下山,連夜埋伏在啟功林中,等待類內乾等人到來。

類內乾與韓軌並馬而行,引著隊伍,行至啟功林數裡之外。

韓軌是個粗中有細的人,騎在馬上,打量著眼前這座黑沉沉的林子,對類內乾說:“大官人,前麵這座林子氣象甚惡,怕不是有賊匪埋伏?

不妨先讓隊伍停下,待我派幾個弟兄前去探察一番!”

婁內乾正想回答他,就聽林中傳來喊殺聲,不一會兒湧出幾百名山賊,攔住了去路。

這些山賊全都是黑布蒙麵,手執刀槍。

走在最前麵的是奉天山的二當家魯威,他騎著一匹紅棕色的馬,手裡拿著一把大環刀,站在隊伍前麵。

婁內乾雖然平日裡嬌生慣養,但也會些武藝,再加上有一百名訓練有素的鎮軍護衛在身旁,看到有山賊攔路,他一點也不害怕。

隻見他左手拉住韁繩,右手一伸,抽出腰刀,把刀身橫放在馬鞍上,麵無表情地盯著對方。

“保護大官人!”

韓軌向後襬了擺手,一百名騎兵迅速策馬奔來,在婁內乾身後整齊列隊,手持兵刃,準備大乾一場。

數十名家丁也“呼啦”一下分散開來,手持刀槍,守在車輛附近。

隻見那魯威一臉煞氣地站在前方,他的麵龐被一塊黑色的布條緊緊矇住,隻露出一雙閃爍著凶狠光芒的眼睛。

他手提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刀刃向下,彷彿隨時準備揮刀砍向敵人。

胯下一匹雄健的戰馬不斷噴著響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騰騰殺氣。

魯威催動馬匹,緩緩向前幾步,然後停下來,仰頭向天,發出一陣低沉而沙啞的笑聲。

這笑聲迴盪在空氣中,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接著,他用一種嘶啞難聽的聲音對著婁內乾說道:“早就聽說婁大官人您家財萬貫,富甲一方。

今天我們兄弟幾個特地前來拜訪,就是想請大官人賞賜一些錢財,好讓我們兄弟有口飯吃。

嘿嘿嘿……”婁內乾冷哼一聲,說:“你們這夥蠡賊,敢來捋虎鬚,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魯威道:“少說廢話,乖乖地將財物留下,便放你們走路。

如若不然……”魯威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之際,忽然瞥見婁內乾身後有一人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出,其速度猶如閃電劃過天際。

眨眼之間,此人便己風馳電掣般衝向山賊隊伍。

隻見他手握長槍,胯下駿馬奔騰如飛,好不威風!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驚心動魄的一瞬間,他手中長槍猛然刺出,準確無誤地擊中了魯威的咽喉要害部位。

可憐那魯威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來不及說完,就己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槍挑落馬下。

刹那間,猩紅的鮮血從他破裂的喉嚨處噴湧而出,濺灑一地。

魯威瞪大雙眼,滿臉驚愕與不甘,但終究無力迴天,當場斃命。

果然,反派死於話多。

在場眾人見狀無不震驚失色,嘈雜聲西起。

婁內乾亦是大驚失色,連忙定睛細看,發現這位身手矯健、勇不可當之人竟然是軍中的軍士——高歡!

高歡刺死了魯威,又策馬衝入山賊隊裡,將手裡的長槍舞得風雨不透,一槍一個,猶如紮蛤蟆似的,霎時間刺死了十幾個山賊。

韓軌見狀,手揮長刀,催馬率眾騎兵上前掩殺。

眾山賊皆是烏合之眾,見二當家己死,自知不敵,西散奔逃。

高歡與眾鎮軍又逐出三十多裡,方纔收兵而回。

婁內乾納刀還鞘,催馬向前迎接,拱手道:“高壯士真是神勇,大家也都辛苦了。

請到前麵鎮上歇息,我要好好犒勞大家一番。”

高歡雖槍挑賊首,立下殊勳,卻容色謙沖,將長槍在馬上掛好,抱拳回禮,口不言功,隻是遜謝了幾句,便回到隊伍裡,與婁內乾一行人繼續前行。

可冇有人知道,高歡握著長槍的手正不由自主地顫抖......眾人知山賊遠遁,自是放心入林行進。

這臥虎林裡長滿了參天古木,重重疊疊的枝椏像一把把巨傘,遮天蔽日。

偶有幾束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照射下來。

林間小路旁,不時可見幾棵燒焦的樹樁,大概是昨夜山賊生火宿營之處。

婁內千一行人走在林間小路上,腳步聲、馬蹄聲,打破了林中的幽靜。

樹上的鳥雀聞聲驚起,發出清脆的鳴叫。

灌木叢後有幾隻野兔,也慌忙逃開。

婁內乾一行人在林中走了幾個時辰,出了密林,轉上大路,繼續北行。

再往前走不到二十裡,就是連台鎮了。

這連台鎮是方圓百裡最大的一個城鎮,有上千人口,一條東西大街,兩旁是客棧、酒樓、錢莊、當鋪等,很是繁華熱鬨。

婁內乾一行人進鎮子時,己是傍晚。

殘陽將儘,大地塗金,河魚歸淵,倦鳥投林。

眾人準備在鎮上住下,沿著大街,來到西頭的一家客棧前。

這客棧是鎮上最大的一家,門前挑著兩盞隨風搖曳的燈籠,燈籠上寫著“迎賓客棧”西個大字。

婁內乾等人走進門去,見迎麵是一個寬敞的大廳,燈燭高燒,擺著幾十套桌椅。

大廳裡人聲嘈雜,己有十幾桌正在吃飯的客人,還有五六個夥計,正在端酒遞菜地忙活著。

客棧掌櫃的姓王,就是本鎮人,西十多歲,身材矮胖,一張圓臉,兩隻小眼睛裡透著精明,見有貴客到來,忙不迭地笑臉相迎,又讓夥計去後院騰出幾間最好的上房。

婁內乾隨著夥計來到後院,見院中倒也清靜,便挑了幾間乾淨整潔的房間,將家眷安置好,命仆人將車馬停到客棧的馬號,又來到前麵的櫃檯處,取出一錠大銀遞過去,請王掌櫃在大廳裡備置十幾桌酒具,要請眾鎮軍飲酒。

王掌櫃接過銀子,掂了掂,足有二十兩重,忙道:“客官,使不了這許多銀子,待小人找錢。”

婁內乾擺手道:“不必了,多的錢,就賞了小二與廚子。”

王掌櫃急忙招呼小二辦事,自己則暗喜。

“又遇到一個送財鬼!”

婁內乾此時在房中備好了桌好酒好菜,命仆人叫來高歡,又讓婁昭君躲於屏風之後,一幅老丈人替女兒把關的畫麵。

“高壯士,我們家老爺請你飲酒!”

仆人很快把話帶到,高歡也明白這次飲酒十分重要,當然,這次機會,是他自己爭取的。

麵對烏泱泱的土匪,誰都會犯怵、害怕,高歡也會。

但這是表現自己的唯一機會,他必須把握,不然,他一輩子也娶不到那個戀愛腦媳婦。

高歡長舒一口氣,走出房門,迎接那未知的命運......